尽管日本还未发动全面进攻,但陈三爷已然感觉到危险的逼近。
天津街头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日本兵,穿梭在兵营和日租界之间。
早饭后,他思忖片刻,对沈心茹说:“茹茹,你得先离开天津。”
沈心茹一愣。
陈三爷沉重地点点头:“为防万一,你先离开。”
沈心茹忧心忡忡:“你和爹呢?”
“我去说服爹。”
随即,陈三爷给四姨太打了电话:“四姐?”
四姨太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若水!茹茹!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我刚刚接到我姐夫发来的电报,他说平津局势危急,日本人可能有大动作,让我赶紧离开!”
陈三爷和沈心茹一愣,陈三爷忙问:“韩大帅亲口说的?”
“对!别犹豫了!我刚才正要给你们挂电话,你正好打过来了,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回山西!”
陈三爷点点头:“四姐,你带上茹茹和山杏,你们先走,我和我岳父商议一下。”
“哎呀,别商议了,快走吧!来不及了!”
“四姐!四姐!先别挂电话,我还有一个请求!”
四姨太在电话那端一愣:“你说!”
陈三爷想了想:“帮我把棍儿的妹妹花儿,也带上,还有她的孩子。”
四姨太沉思片刻:“可以!你去找花儿,让她收拾,十点半集合!”
“好!”
陈三爷挂了电话,捧着沈心茹的脸:“茹茹,你和四姐先去山西避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沈心茹神色凝重:“你呢?”
陈三爷思忖片刻:“局势还不明朗,我再看看,毕竟摊子这么大,我总得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沈心茹不舍地看着陈三爷:“如果感觉不对劲儿,你也马上撤!”
“你放心。”陈三爷点点头,“山杏,山杏?快收拾一下,一会儿和茹茹与四姐会合!”
“好的,三爷!”
陈三爷转身出门,驾车来到海河边的窝铺区,找到花儿的住宅。
花儿的丈夫秃儿出海打鱼了,花儿正和公婆一起看孩子,秃儿的儿子小秃儿,挺活跃,懵懂的眼睛看着陈三爷。
鉴于事情紧急,陈三爷单刀直入:“花儿、伯父、伯母,恐怕日本人要打过来了,但消息也不确定,安全起见,我想让花儿和孩子出去躲一躲。”
花儿的公公婆婆莫名其妙,相互一笑:“三爷啊,没那么严重吧,这种流言都疯传好多年了,没事的。每一次都说要打过来了,每一次都没打。”
陈三爷火急火燎:“这次不一样,还是躲一躲为妙。”
花儿想了想,笑道:“三哥,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小秃儿的爸爸还没回来,我们总得全家商议一下。”
陈三爷上前一步,抓住花儿的胳膊,语气坚定,眼神犀利:“你要是还认我当三哥,你就听我的!出去躲一些时日也无妨,如果没有战争,你再带着孩子回来!”
花儿从没见过陈三爷这番神色,一时吓住了:“呃……去哪儿?”
“你不要问了,马上跟我走!”陈三爷拉着她就走。
花儿抱着孩子一阵迟疑,频频回头:“我总得收拾一些包裹。”
“不用收拾了!”陈三爷怒喝,又转头看了看花儿的公婆,“伯父、伯母,你们不要担心,秃儿回来后,你就说花儿和孩子被我带走了,让他去找我。”
秃儿的父母莫名其妙,正要再盘问几句,陈三爷已拉着花儿走出院子。
车上,花儿问三爷:“三哥,您要带我去哪里?”
“山西。你和茹茹一起去。”
“没这么严重吧?”
“有没有这么严重,谁也不知道,总之,你听我的。”
上午十点半,四姨太和雷子、保姆,驾车来到陈三爷和沈心茹的小院门前。
沈心茹和山杏已收拾好包裹。
陈三爷把自己这辆车交给雷子,这样一行人就两辆车了。
四姨太会开车,她开着一辆,带着沈心茹、山杏。
雷子开着一辆,带着保姆、花儿、花儿的孩子。
临行前,陈三爷握着雷子的手:“拜托了。”
雷子一笑:“三爷说啥呢,分内的事。”
沈心茹万分不舍地看着陈三爷,心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以前也和陈三爷分开过多次,但这一次,她预感不一样,她特别害怕,特别孤单,特别难受。
她伏在陈三爷的肩头,陈三爷轻轻抱着她:“走吧,到了那边,来个电报。”
沈心茹热泪滚淌:“你和爹也要赶紧过来。”
陈三爷点点头:“放心。”
突然,沈心茹凑在陈三爷耳畔,轻声说了一句:“我这个月,身上没来,我可能……是怀上了。”
陈三爷身子一颤,两眼放光:“真哒?”
沈心茹欣慰地点点头,泪水滑落。
陈三爷捧着沈心茹的脸颊:“快走,快走!为了孩子,你也要平安。”
四姨太催促:“行了,别磨叽了,又不是永别。”
沈心茹擦擦眼泪上车。
汽车启动了,沈心茹在车窗里回望陈三爷,陈三爷微笑着向她摆摆手。
渐行渐远,沈心茹突然“呛”地一声,啜泣起来。
陈三爷一转身,泪水也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