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傻了?
这三个字,加上询问的语气,一般情况下都会被理解为在关心人,但苏荞听出,陆靖深没有这个意思。
他问这么一句,更像是在嘲弄她。
陆靖深一条手臂还抱着她的腰,苏荞强忍着发软的双腿,从他怀里退出来。
退的太急,她脚踝无力,差点栽倒在地上鳏。
苏荞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自己这狼狈的一下顿时面红耳赤,站稳后,她不着痕迹的扫了眼陆靖深脸上表情,他正看着跑场上那匹突然失控的白马,两手放进裤袋里,浓眉微蹙,根本没有注意她这一边。
陆靖深感应到苏荞在看自己,余光瞥过来,却只看到她那截白皙的脖颈跟骑士帽下清娴的侧脸砦。
那边驯养员跟教练也已经控制住发狂的白马。
教练已经认出自家老板,暗道倒霉,第一次出意外就被老板逮了个正着,连忙跑过来解释,无非是这马第一次被人骑,受了惊,后来又被苏荞使劲扯住鬃毛,白马感觉到危险,下意识想甩掉背上弄疼自己的‘东西’。
听到教练说是她揪疼白马,苏荞双手握紧马鞭,心中无数,不由地抬头看向正在交谈的两人。
对上陆靖深恰巧投过来的审度目光,她立刻别开视线,心里闷闷的想,我不懂骑马,你们现在为了推卸责任,怎么把过错往我身上推都可以了。
苏荞没有当即离开,因为不确定那匹马受伤与否。
“这匹马暂时不要再给人骑,先驯养一段日子。”陆靖深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驯养员连声应是,然后牵走了马匹。
教练看了眼边上明显扫了兴的女客人,秉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刚打算致歉,然后带她去重新选匹好马以作补偿,老板却先一步开口:“你先去忙吧,这里我会处理。”
待教练走远,陆靖深才慢慢转过身来。
他双手抄裤兜,姿势闲适,目光打量的落在苏荞身上,嗓音有些低沉:“之前不是挺能耐的,怎么,骑个马吓成这样?”
苏荞听出他意有所指,应该还在记恨自己扇他的那巴掌。
但他突然没头没尾来这样一句,苏荞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回敬,又不敢冲动地顶撞他惹出麻烦。
心里默念吃亏是福,见他没了下文,她才抬起头:“刚才的事谢谢你。”
刚准备离开,又听得他说:“是谢我,确定不是骂我?”
两人之前的纠葛在苏荞脑海里一幕一幕迅速回放。
如果说,酒吧外那次和火锅城走廊过道上发生的事纯属误会,只是让她面对陆靖深时不自在,那么,他让姓明的当皮条客出面跟她谈包養事项,绝对是有意为之。
苏荞觉得自己的定力不错,但面对那样的羞辱,也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要是她有足够的资本,那天上午,她完全可以将那张23万支票重新摔在姓明的脸上。
或是从全球限量版的名包里拿出一张黑卡,往姓明的面前一推。
再胆大一点,她还可以直接上鼎盛集团21楼。
在陆靖深开会的时候,推开会议室的门,当着所有董事的面,像安抚宠物那样拍拍他的脸颊,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她愿意每月20万包養他,附送一张黑卡,只要不过分,随他刷。当然,也可以年付,每年200万,一年后如果他表现良好,她可以给他适当的提价,最后在一干跌破眼镜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然而,因为没底气,这些念头她只能在心底想想。
第一个无知者会被认为大无畏,第二个、第三个无知者,则只会被定义为无脑的蠢材。
陆靖深拥有可以任他肆意挥霍的财富,他能包養任何一个感兴趣的女明星或女模特,他也会是很多女人心目中最理想的金主。
有实力,有身材,长得也不算差。
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男人,去那种专搞一夜
情的地方,只要勾一勾手指,女人就会前赴后继的想爬他的床。
而她有什么?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苏家孙女的身份,偏偏还是一假冒伪劣产品。
这个社会,没有金钱权势做后盾的骨气和尊严,只不过给他人提供了对你评头论足的谈资。
所以,苏荞深呼吸,稳定好情绪才回过身,主动服软:“没有,陆总误会了。”
“误会什么?”
陆靖深挑起眉峰,看着她那张明显言不由衷的小脸。
苏荞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不穿他心里在想什么,反而被他轻易窥觑到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一个城府心机极深的商界老手面前,苏荞那点小聪明,不够用。
她也没打算班门弄斧。
陆靖深见她突然俯首作低,要多老实巴交就有多老实巴交,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他作随意状的道:“是误会你那晚酒吧路边
喝醉酒,还是误会火锅城那天你存了别的心思?”
陆靖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身躯几乎互相贴着,他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她后颈。
尤其是他说的最后几个字,嗓音低沉喑哑,像在跟她耳鬓厮磨。
苏荞受不了这样的暧昧,为自己辩解:“酒吧那次是我认错了人。”
果然,她感觉到气氛出现微妙变化。
陆靖深走回到她跟前,他看着低眉乖顺样的苏荞,面不改色的道:“说说看,把我认作谁了。”
“……”苏荞抿嘴没吭声。
陆靖深却像跟她耗上了,也不说话,就这样陪她在跑马场上站着。
有两匹马从他们旁边哒哒过去。
“哑巴了?”陆靖深的嗓音醇厚有力。
苏荞手指抠着马鞭,垂眼看着他那双驼色休闲皮鞋,说:“没有。”
见他不说话,显然对自己的答案不满意,苏荞静默了会儿,低声道:“我那晚喝多了,对发生的事记得不太清楚,但我也知道,是陆总帮我解围救了我,后来我冒犯陆总,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明峥敢提出包養,想必早已了解过她的情况。
不想再跟陆靖深牵扯不清,苏荞只能把话往他喜欢听那方面讲:“陆总,我就一再普通不过的毕业生,回国只想找一份工作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不想靠谁,安安一直说,她以前因为一些八卦新闻对您有误会,真正接触过您才知道您待人和善耐心,之前的事是我莽撞胡为,希望别因此给您造成没必要的困扰,毕竟,您工作那么忙——”
陆靖深打断她:“既然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以怨报德?”
苏荞一愣,又被搅乱了心绪,想起那巴掌,她刚准备说‘那我让你打回去,只要你别再为难我’,陆靖深已经慢悠悠的开口:“你不是莽撞胡为,现在不挺识时务的么?”
“……”苏荞接不上话,只能沉默。
当一个人存心留难你,恐怕你把话说得再圆满,他都能给你挑出语病来。
马场外围三三两两的人说着笑经过,还有人好奇的往这边看。
陆靖深双手仍然插在裤袋里,他稍稍往前,两人挨得近,他也不介意那些目光,自顾自的说:“把头抬起来。”
苏荞没有动,心里的委屈在一点点累积。
她再怎么镇定能说,也不过是个25岁的女孩,站在路边被一个长年把训话当家常便饭的男人教育一通,又想到苏老夫人瞒着自己安排相亲,眼圈泛热,眼中也升起了雾气。
陆靖深看到她吸了吸鼻子,眼角湿红,一副被欺负得厉害的模样,再开口已经不若刚才那般强硬:“哭什么,我又没骂你。”
“没有。”苏荞低头,拼命想要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男人深邃的视线盯着她,也不说安抚的话,只是气氛却趋于尴尬。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围喊了声‘陆总’,陆靖深转过头,看到来人,是跟鼎盛有合作的一个建筑材料商。
隔着栅栏,他朝对方打了声招呼,两厢一顿寒暄客套,对方才和朋友离开。
陆靖深收回目光,见跟前女孩还像闷葫芦杵着,片刻僵持后,抬手招来在远处观望的教练。
他吩咐:“把夜白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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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应该看出来了,老陆这人心眼小,爱记仇,最重要的一点:不太会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