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掐这么准时出现在饭店,苏荞潜意识里觉得不像巧合。
想起在写字楼底下看到他的车,当时在路上,她有看向反光镜,却没瞧见那辆巴博斯跟着。
陆靖深把手机揣回裤兜,注意到苏荞手中那两个印着饭店LOGO的纸袋。
苏荞举起纸袋:“这些菜没动过筷,干脆打包带走。”
陆靖深笑:“挺会过日子的。魍”
苏荞心里有一丝羞涩,她当然知道,以陆靖深如今的身份地位,最不差的就是钱,活到三十几岁,恐怕早已吃遍美味佳馔,看不上这些打包的菜肴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进电梯下楼。
上了车,苏荞扯过安全带,和陆靖深独处的时候,她依旧难掩跟他之间的生分檎。
可能因为相互了解还不透彻。
她做不到像那些活泼健谈的女生,时不时挽住他的胳臂表亲密。
成年人的交往,和学生时期恋爱很不一样,还未踏出校园的男女,不管家里背景如何,本人还没被社会这个大染缸侵蚀,如果是喜欢,那就是真真实实的喜欢。25岁的苏荞,尝试着跟33岁的陆靖深交往,面对这样一个比她年长不少又有复杂过往的男人,和他交流的时候,她在言行上会不自觉地有所克制。
哪怕已经答应在一起,但事实上,苏荞还是没有在这段感情里彻底放开自己。
轿车行驶在路上。
苏荞想起什么,转头问:“你,有没有吃过午饭?”
陆靖深边开车边反问:“你觉得呢?”
“……”
苏荞心里其实猜到他还没吃,会这么问,只是想起个话头,然后引出两人中午到哪儿吃饭的话题,现在陆靖深不轻不重的把问题抛给自己,苏荞有瞬间的慌乱,不是害怕,是不好意思:“如果没吃过,就在附近找家餐厅吧。”
再开口,她也没正面回答。
陆靖深却说:“你打包的这些菜不准备吃掉?”
苏荞听出他的话中意,她稍稍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要吃的话,得找个地方。”
车子停下等红灯。
这边跟天河湾相距不远,苏荞说:“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
“这会儿家里没人?”
“嗯,家政阿姨是熟人,每天下午四点半才过来。”
陆靖深点点头,黄灯跳绿灯,朝左一打方向盘,车子驶向人民路那条道。
……
蒋旭嘴巴叼,点的八道菜都是名品,苏荞只用微波炉热了四菜一汤,家里还有昨晚的剩饭,她打算弄个炒饭,不确定陆靖深愿不愿意吃,出去问他,却见他正站阳台上打电话。
苏荞听到一句‘你要是不放心,过两天跑趟香港’,又见他语气严肃,想来是公事电话。
无意窥觑什么,正准备回厨房,陆靖深已经瞅见她。
他没挂电话,直接问:“有事?”
“现在煮饭来不及,想问你介不介意吃炒饭。”
苏荞怕打扰他,尽快说完。
陆靖深说:“你看着办。”
等苏荞转身进厨房,他才继续跟电话那边的人讲话。
那边已经听到他身边有女人,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陆靖深很短促的笑了笑,点头:“对。”
……
苏荞把炒饭端上桌,陆靖深也打完了电话。
同样的菜,换了地点来吃,嚼在嘴里多了些家常的味道,却也更适口。
饭后,陆靖深拿着一次性杯子去卫生间漱口。
苏荞收拾好餐桌,倒掉三道剩菜,把基本没动过的蒜香排骨覆上保鲜膜放进冰箱,关上冰箱门又把两副碗筷洗了,家里装着燃气热水器,所以这种天气洗碗,不会把手冻得通红僵硬。
用纸巾擦了手,从厨房出来,苏荞看到陆靖深正交腿坐在沙发上逗弄趴他身边的元宵,可能是入了冬的缘故,这猫如今更不愿意动,整日窝在有阳光的地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闭着眼,很难得会主动这么亲近客人。
陆靖深嘴里叼了根烟,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猫背。
元宵眯着眼,从腹腔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瞥见苏荞出来,他似笑非笑的说:“这猫比人还懂得享受,胖成这样,当心三高。”
苏荞对上他的笑容,倒有些不好意思:“我妈是想给它减肥,只不过施行起来没那么简单,晚饭后带它出去散步,没走两步就趴地上,我妈看不得它受委屈,最后的结果就是,牵着出去抱着回来,我妈的手臂已经快练出二头肌。”
她想起挂在自己房间里的两件男士西装:“等我一下。”
说完,转身去了次卧。
再出来,苏荞拎着大大的袋子,里面是折叠好的两件西装。
“电影院那次,你的西装一直没机会还你,另一件是昨晚上的,还没来得及拿去干洗。”
陆靖深望了眼那日特意留在电影院的藏青色西装,抬头看她:“还留着?”
苏荞脸发热,有些不知道讲什么:“其实,也不是不能再穿。”
陆靖深不置可否,在薄雾里,他有笑。
***
给元宵喂了点猫粮,他们才离开天河湾的公寓。
苏荞没让陆靖深送她去恒丰。
中午被蒋旭那么一闹,现在已经近两点。
陆靖深的工作时间远比她的宝贵,哪怕两人处于交往状态,她也不想让他在自己身上耗费太多,至于陆靖深,下午确实有点事,把人带到地铁站,在苏荞下车前他说:“你的车还在悠然居,傍晚我过来接你,到时候陪你去取车。”
苏荞点头说好,关上车门,直到巴博斯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进地铁站入口。
回到设计院,苏荞刚进设计部就察觉到异样。
有前辈从她身边经过,笑着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倒没什么恶意。
云里雾里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有女同事过来,一脸歉意的说:“苏荞啊,以前是我们听信谣言误会了你,你别跟我们计较,不过你也是的,你叔叔是鸿兴老总这事都瞒着大伙儿,做人低调可以,但不可能低成这样,当初吴欣那么说你的时候,你就应该站出来澄清,如果她知道你男朋友是陆总的内侄,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苏荞微微笑,对这番话没做任何回应。
其实不止是职场,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绝对的好人,好跟坏都是相对的。
苏荞有过真心结交吴欣的想法,后来因为她的拒绝扫了吴欣面子,两个人立刻变成那样的僵局,吴欣被辞退的时候,苏荞没想过要找陆靖深求情,吴欣在张老板面前卖她的时候,就该想到事情败露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如果她求了情,被留下来的吴欣不一定感激她,也有可能变本加厉地怨恨自己。
善良不是义务和道德绑架。
苏荞始终认为,推善及人是力有余之后的事,首要之重,是先照顾好自己跟身边的家人。
况且,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能耐,可以改变总公司高层的决策。
下午郝斌回公司,把苏荞叫进了办公室。
看完设计稿,他抬头望着苏荞,脸上带笑:“真没看出来,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现在整个恒丰都在疯传苏荞是富二代外加跟鼎盛太子爷有婚约的消息。
这么一来,之前传的苏荞和陆靖深关系不一般就说得通了。
侄媳妇来恒丰上班,姑父能不照看着点么?
苏荞无奈,说师傅你怎么也这样,那就是个误会。
郝斌抬手打断她,笑着说:“我明白我明白,也别没得事,出去工作吧。”
从总监办公室出来,苏荞坐回位置,拿了手机把头疼的事跟慕安安一叨唠,慕安安发来哈哈哈,外带一句欠抽的话:“姑父跟侄媳妇,好禁
忌的爱情,强烈要求你俩组CP。”
“友尽,挥手。”苏荞回复。
傍晚5点20分,陆靖深发来短信,已经在地下停车库等她。
冬日,公司是5点半下班,不想到时候被同事撞见,苏荞找了个借口早退。
电梯到达负一楼。
苏荞从F区走到C区,不知是那辆车太打眼,还是停靠的位置太好,她一眼就看到黑色巴博斯。
陆靖深没下车,车窗半降,他正坐驾驶座上抽烟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