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公门生,饱读诗书兵书史书,又多年跟随老师在基层摸爬滚打的天明,所做的决定,自然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
翻看历史,总结各个朝代的成败,除了有一个明君以外,那就是银子和军队。
赵顼在王安石的变法中,表现得鲁莽幼稚,可是经过此事,他越发的成熟起来,能听进其他大臣的谏言,也能及时处理因变法造成的后果,虽然比不上太上皇的睿智果断,终究也不算是一个昏君。
经过朝廷的调整和调息,大宋的经济,也渐渐进入平缓时期。
国库依然空虚,但是推到蔡京集团以后,又打击了一些冗官,总算能勉强维持。
护国之本银子和军队,没有得到有力的改善,大宋的繁荣,不过是表面尔尔。
天明要拿最少的钱,培养最强大的军队。
赵顼被天明的裁军法搅得心神不宁。
一直以太上皇为榜样的赵顼,他多么想通过变法改变大宋的现状,可是王安石和蔡京的失败,又让他如惊弓之鸟。一旦失败,自己将是大宋的罪人,历史的罪人,何去何从,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折磨了大半月,赵顼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召集了天明,苏澈,以及老臣王拱辰,司马光前来福宁殿议事。
果然,赵顼刚刚提起裁军法,司马光就震怒的反对:“皇上,刚刚经历西夏之疼,您怎么还想着要动军队?”
就连苏澈,也不赞同:“军队要整顿,为时过早,国家动摇,老百姓也惴惴不安,如果发生内讧,那大宋就真的摇摇欲坠了。”
王拱辰没有说话,因为他要等天明说完,才能表明自己的立场。
天明微微一笑,道:“经历西夏一战,大宋经济有待复苏,可是西夏也是如此啊。
两国近十年,都无力再战,这十年,就是给我们的机会。
西夏作战的勇猛,不是一天两天训练出来的,而是长年累月的结果。
就算不打仗,他们依然每日操练,是他们勤奋吗?
不,不是,是他们的一种的习惯。
西夏以游牧为生,从出生开始,他们就注定生活在马背上,无论军队战士,还是普通百姓,他们一天也停不下来。
所以,西夏的男儿,人人都是勇士,人人都能上战场。”
天明看向司马光道:“再看看我们大宋人,人口接近两亿,却打不过2千万的西夏,为何?
因为我们没有危机感,战败就赔钱,战胜也没有什么好处,那么请问,换作是你,你会拼命卖力吗?”
司马光被问得哑口无言,可他依然反对:“太上皇也曾下定决心要对抗西夏,可是依然无可奈何,难道通过你的变法,就能解决大宋最头疼的难题?”
天明眼神犀利看向司马光:“太上皇建立马场和铁骑,就是我们这次征战西夏的救命稻草。
如果没有他们英勇奋战,你以为我们还能如此轻松的在这里议论朝政吗?
而铁骑的管理方法,都是我大哥操控的,我们廖府白花花的几十万银子,都花在铁骑将士的身上,改善生活,安排住处,还有大量的御寒物质。
司马大人,没有我们廖府长年累月的救济,那些将士会跟随大哥在战场上卖命吗?
大哥战死,铁骑也死伤无数,可是他们的家人,都是廖府在暗中帮村。
作为将士,让他们后顾无忧的杀敌,唯一的期盼,便是家中老小,能衣食无忧。”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天明字字句句都是事实啊。
铁骑是大宋所有军队物质最丰厚的,而且天意一直与他们同吃同住,所以他们不仅仅是天意的兵,还是他们的朋友。
大宋讲究的等级分明,只有铁骑,人人都能称兄道弟。
司马光顽固的提出:“万一裁军法失败,你廖天明能承担责任吗?”
天明明媚一笑:“原来我们怕的不是变法,而是怕承受不起的责任。
今日我廖天明在此承诺,一旦裁军法失败,我让廖天博愿意提着脑袋来见皇上。”
苏澈一听,慌忙制止:“廖大人,这个责任,不是你一人脑袋就能承受的。
你要变的不是廖府,而是整个大宋的军队啊。
就算西夏休生养息,可是还有金国,还有辽国,还有蒙古。
只有有一方出动,我们大宋就难以太平了。”
天明对苏澈行礼道:“苏大人说得很对,只要有人起兵,大宋危危可及。可是大宋几十年来的危机,从未解除过。
我多次提到,无论是朝廷,还是做生意,想要长久永固,只能破壳重立,才能立在不败之地。”
王拱辰额头都冒汗了,如今的天明,与王安石有何区别?
侃侃而谈,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实施起来,可是困难重重啊。
赵顼静静的听着,沸腾的血脉,让他又回到了青苗法的最初期,王安石也是如此豪言壮志。
一直在执行青苗法的苏澈,他十分清楚,王安石所有的变法,都是可行的,他失败的原因,便是用人不当。
可是天明再度变法,谁敢保证他用人就不会出现蔡京这样的奸佞?
赵顼平静的看着大臣,缓缓开口:“你们意见如何?”
司马光第一个发表意见:“臣不看好廖大人的提议,一旦失败,别说廖大人的人头了,皇上您的位置也不保啊。”
司马光是保守派,他不建议激进,如果引起整个朝廷大臣反对,就算是皇帝,也要拉下马。
上次王安石变法失败,不是太皇皇太后和高太后保着,只怕赵氏家族早就抗议了。
赵顼看向王拱辰,这个时候了,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王拱辰行礼道:
“臣不才,但是也跟随了太上皇多年。太上皇一生无子,可是依然勤政为民,常常半夜还在看劄子。
臣也劝过他,要多保重身体,可是太上皇笑着说:作为君父,不是贪享荣华富贵的,而是为老百姓承担责任的。
国家受外敌欺压几十年,作为大宋臣子,羞愧难当。
可是能力有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区区小国一而再的挑衅,臣很憋屈。”
王拱辰才华平平,可是一直在高位不倒,确实也离不开他的圆滑。
拿太上皇来说事,至于最后怎么决定,与我无关,不求大功,只求无错。
最后,苏澈起身道:“臣与廖大人共事多年,他的人品才华,臣无比佩服。只是裁军法事关重大,以廖大人个人能力,无法服众,皇上还要三思。”
苏澈看好天明,可是他不看好保守派大臣。动了他人利益,保守派必然会想方设法铲除他,能保护天明的人,只有皇上,如果皇上能与天明一起主持变法,天明的路,至少能走得长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