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月被君晚宁回头那冷清一瞥看得心头一震,那目光带着审视,有一股让人不敢忽略的气势。
数月未见,沈梦瑶好像有些不同了。
君晚宁的反应让程娇月有些恼怒,转念想到她不幸嫁了个瞎子,又忍不住得意。
“平阳侯夫人,好久不见啊。”
她每每开口,都要强调一下沈梦瑶“平阳侯夫人”这个身份,身后的几个女子都跟着偷笑,一个个都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君晚宁从沈梦瑶的记忆中了解到她与这几个女子的渊源。
程娇月和沈梦瑶一样,都是被家人宠出一副争强好胜的性子。
两个人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明里暗里比较一番。
不仅如此,两家长辈也是不睦已久。
沈将军常为军队粮草问题,在满朝文武面前骂程尚书铁公鸡,程尚书则三天两头就要参沈将军一本。
两家可谓是从头到脚的不对付。
程娇月当初听说沈梦瑶要嫁给平阳侯谢辰骁,差点没给她笑掉大牙。
君晚宁弄清这些纠葛之后,心中很是无语。
不过她既没把自己当沈梦瑶,也没把谢辰骁当成她的夫君,因此程娇月的嘲讽在她眼里与她毫无干系,说白了就是在骂别人。
君晚宁语气淡淡:“有事?”
君晚宁的反应让程娇月一愣,这不对,这完全不对。
沈梦瑶听见她的嘲讽后,就算不是黯然伤神,也会恼羞成怒,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她想了想又说,“沈梦瑶,听说你进了平阳侯府后还是天天闹着上吊自尽。怎么,平阳侯待你不好?”
她身后又一个女子出声:“听说平阳侯这人喜怒无常,动辄打杀下人,还打女人呢!梦瑶,他没打你吧?”
又一人啧啧,摇摇头:“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君晚宁对这个评价十分赞同,同时又觉得这些女子说话真是口无遮拦,显然是丝毫没将平阳侯府放在眼里。
她心底不禁啧啧,谢辰骁啊谢辰骁,谢家门庭真是被你毁的一丝体面都不剩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你出嫁后便一直没有出门,该不会是真被打了,身上的伤今日才好吧?”
“是啊是啊,梦瑶,你若是被欺负了,定要告诉我们!大家都是好姐妹,咱们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呀!”
“我表哥在大理寺当值,倘若你真出了什么事,我兴许能帮得上忙。”
一个个语气似是担忧,眼里却都是嘲讽,每有人说完一句,所有人便一同用帕子掩着脸笑成一片。
见君晚宁始终不说话,也不恼怒,程娇月也觉得有些无趣了。
这时突然有人说,“我方才瞧谢老夫人给你买了好多衣裳呢,对你真好!”
程娇月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叛徒!
她马上笑着转了个弯道:“不过她孙子如此待你,补偿你一些也是应该的。”
其他人听了又一同大笑起来。
这些女子嗓音尖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吵得君晚宁头晕。
她皱着眉头,粗略观察了一下其他人,发现她们与沈梦瑶并无过节,有的还曾与沈梦瑶交好。
不过是出于讨好取悦程娇月的目的,在一旁煽风点火。
君晚宁想起沈烈曾跟沈梦瑶说的那些勋贵世家的秘闻。
看向其中起哄起得最欢的那个,轻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那跟你有婚约在身的表哥看上你妹妹的事掰扯清楚了吗?你可是准备好姐妹二人共事一夫了?”
“你!”
那人瞬间气红了脸,指着她,说不出话。沈梦瑶这贱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其他人也纷纷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她。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君晚宁觉得没意思,不想再搭理她们,转身继续挑衣服去了。
程娇月觉得自己气势短了一大截,恼道:“沈梦瑶!你给本小姐站住!”
君晚宁停下脚步,扭头一记眼刀,此刻是真的有些动怒了。
程娇月被看得一怔,她咽了咽口水,又理直气壮道:
“你神气什么?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正经侯夫人吧?平阳侯府远离朝堂已久,早就没落了!如今只剩下个空壳子!下个月长公主府办满月酒,平阳侯府怕是连帖子都没收到吧?”
君晚宁一愣,长公主?哪个公主?
谭越有女儿了?
不……应该是她。
谭家嫡长女——谭明珠,谭越与她一母同胞,感情甚笃。封她为长公主,也在情理之中。
既是感情甚笃的姐姐……他不会错过自己亲侄儿的满月宴吧。
君晚宁怎么会看不出程娇月的目的,不过是觉得今日羞辱沈梦瑶羞辱得不够痛快,要在更多人面前让她难堪罢了。
君晚宁眸子一沉,冷冷看着她,“平阳侯府向来敬重长公主,便是没有帖子,也会去送上一份贺礼的。”
程娇月越来越觉得沈梦瑶不对劲,但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总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够了。
她眼睛里透着一股狡黠,临走前又加了把火:“哼,等你能进了长公主府的门再说吧。”
君晚宁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去,目光幽深。
随即出门,拐进一条巷子,眼尾却瞟见两三随她而动的身影,嘴角流露出嘲讽的笑意。
谢老夫人选完衣服后,突然发现不见孙媳妇的身影,整个人都不好了。
慌慌张张地让所有随行丫鬟和小厮都出去找人,就在这时,君晚宁却又重新出现在店门外,笑意温柔,“祖母。”
谢老夫人看见她便松了口气:“瑶儿!你这丫头!你去哪儿了?”
君晚宁从身后拿出两包糖炒栗子,递给谢老夫人,道:“孙儿闻着香味去买糖炒栗子了。”
“你这孩子!吓死祖母了!”谢老夫人一副又爱又恨的眼神,收下栗子,轻轻拍了她脑门一下。
君晚宁甘心受罚,笑问:“祖母,可是选好了?”
谢老夫人今日逛得很尽兴,笑着点头,“都选好了。”
此时天色已晚,一行人便带着满轿子的新衣、首饰等东西回了平阳侯府。
回府后,君晚宁立即去了谢辰骁的院子。
她对主院的布置已经熟门熟路,在前厅没看到人,便径直去了谢辰骁的住处。
“谢辰骁。”
她一间房一间房的找,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谢辰骁正躺在浴桶中泡着君晚宁吩咐老福准备的药浴,整个人被浓郁的药香包围,身体经络在浸泡中舒展,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他蓦地想起祖母去沈家提亲回来后说的那些话。
“沈家姑娘样貌是顶好的,肙烟眉,含露目,肤若凝脂,粉面含春,与你甚是相配。”
竟是忽略了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房门突然被推开,惊碎了谢辰骁脑海里的想象。
“谢辰……”
君晚宁也是一惊,手疾眼快地合门退了出去,耳尖微微发烫。
没过多久,房门吱呀一声。君晚宁回头,穿戴好的谢辰骁映入眼帘,一张俊脸阴沉得可怕。
君晚宁摸了摸鼻子,干咳两声,“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是看到了的,白皙的裸背,上宽下窄……君晚宁摇了摇头,没再想下去。
便听谢辰骁冷冷的声音:“找本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