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晚清似乎觉得有趣,“哦?你一个小小宫女,还能想着在这等大事上为本宫分忧?”
彩云道:“奴婢见识浅薄,只是想为娘娘尽一份力。”
“不过奴婢能想到的,娘娘定是早就想到了,奴婢还是不说出来贻笑大方了。”
君晚清笑道:“无妨,说来听听,当是给本宫逗趣儿也行。”
她这副使唤猫儿狗儿的姿态,彩云早就习以为常。
她试探道:“奴婢听说,前朝的皇后妃嫔,都会在天灾人患之时,去寺庙请大师做法,为陛下,为百姓祈福。”
“娘娘何不效仿此举?届时,想必朝野都会记住娘娘的贤良。”
君晚清脸色微变,彩云说的不错,前朝的昭后,也就是君晚宁的母后,最喜欢做的便是这些装模作样的事情。
动不动就带着满后宫的妃嫔念经颂佛,说是祈祷边关将士能够早日得胜归朝。
她一个和亲的草原蛮夷女子,能懂什么佛道?不过是博一个名声罢了。
她的母妃本就身子不好,还要配合这个贱人吃斋念佛,诵经祷告,吃这些没用的苦头,以至于身子迟迟好不起来。
果然,能够生下贱人的,也只能是贱人了。
彩云见她脸色不对,忙补充道:“娘娘赎罪,奴婢见识浅薄,想的主意上不了台面,还望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君晚清摇摇头,道:“不,你说得对,本宫是该在这些博名声的事情上下些功夫。”
这时,院子外传来宫人尖细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君晚清迅速瞥了一眼方才那宫女被剜眼睛的地方,低声吩咐彩云:“再洒些香露。”
彩云行礼道是,然后赶紧去取香露了。
君晚清整理了一下发钗,笑着走出内殿,迎了出去。
“陛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谭越笑道:“朕是来借花献佛的。”
他身后的展扬手中端着一盆青梅,上前递给君晚清身后的随行宫女。
君晚清看着那盆青梅,伸手轻轻抚摸枝叶,心中没什么波澜。
只因这青梅,乃是君晚宁的心头之好。
她真正喜欢的,其实是红梅。
不过她还是装出了一副惊喜的样子:“陛下这是借的谁的花?”
谭越上前牵起她的手,道:“我们进去说。”
君晚清娇笑着跟了上去。
“是礼部的人,‘行贿’行到朕这里来了。”
君晚清听到‘礼部’两个字,脸上便是一僵,又是礼部。
她心底不快,但表面还是装得天真好奇:“行贿?”
谭越无奈一笑,“尚书的学生,述职的时候带了这个过来,说是从靖州的亲戚那里得来的一盆,献上来装点朕的勤政殿。”
“谁人不知咱们的皇后娘娘喜爱青梅,这摆明了是让朕来借花献佛的。”
君晚清眼波微动,“越哥哥可是来帮那礼部老尚书说情的?”
谭越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宁儿聪慧,只是这说情的人,主要还是那行贿的小官。”
君晚清朝他挥了一下帕子,娇嗔:“原来在越哥哥的心里,宁儿竟是这般的小心眼。”
“尚书大人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宁儿岂会同他老人家计较?”
“再说了,宁儿便是计较了,又能拿他如何?宁儿深居后宫,还能够把手伸出去为难他不成?”
谭越哈哈大笑:“朕不是这个意思,朕这不是怕你听了些闲言碎语,又不好意思向朕抱怨,独自生闷气,伤了身子嘛。”
一进内殿,他便蹙起了眉头,“什么味道?”
君晚清紧张道:“是香露,越哥哥不喜欢这味道?”
“来人,快将窗户打开。”
谭越叫住那前去开窗的宫女,道:“无妨,外面风大,还是别开窗了。”
“你如今身子越发弱了,可不能再着凉了。”
君晚清一脸感动,“多谢越哥哥关怀。”
“对了,越哥哥,宁儿有一事相求。”
谭越惊讶道:“宁儿何事与朕这般生疏了?有事直接同朕说便是了,说什么求不求的。”
“从前你可不像是会同朕这般客气的人。”
君晚清笑容有些僵硬,道:“宁儿要说的是要紧事,自然不能随便。”
谭越疑惑道:“何事?”
君晚清道:“现如今,大昭的瘟疫还未除尽,宁儿甚是担忧。”
“宁儿前日又听说边境战事吃紧,沈家父子应对策耶特惕部十分艰难。”
“宁儿想去忘尘寺为大昭百姓祈福,也为边关将士祈福,祝愿他们早日得胜归朝,越哥哥以为如何?”
谭越对君晚清那句“沈家父子应对策耶特惕部十分艰难”有些在意,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道:“宁儿有心了。”
他想了想,道:“说起来,朕与那忘尘寺的常净大师还有些渊源。”
君晚清惊讶道:“哦?什么时候的事?”
谭越忆起往事,笑道:“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朕不过十四五岁,有回同几个世家公子去郊外野猎,不慎和随行的护卫走散,落入了附近山民打猎时设下的陷阱,两条腿都被锯齿所伤,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君晚清紧张道:“后来呢?”
“朕被困在陷阱中,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都没人来救朕。”
“若一直耽误下去,腿伤得不到医治,恐要落下终身残疾。”
“运气不好的话,遇到山中猛兽,朕怕是压小命不保了。”
君晚清满脸心疼,不悦道:“那些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竟不好好保护越哥哥!”
谭越笑道:“别生气了,回去之后,他们都受了重罚。”
君晚清哼了一声,“那还差不多。”
“后来呢?”
谭越道:“后来,朕便遇到了在山中采药的常净大师,是他救了朕,还帮朕医治了腿伤。”
“后来朕伤势大好,去了忘尘寺,想要当年同大师道谢。”
“只是大师不在寺中,说是在外游历,朕后来又去了好几次,都是如此。”
君晚清道:“原来越哥哥少时竟还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多亏了菩萨保佑,让越哥哥遇到了常净大师这样的好人。”
“此次若是遇到了常净大师,宁儿定要好好谢谢他。”
谭越想了想,道:“过几天就是太上皇的忌日,朕与你同去,正好为太上皇在忘尘寺立块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