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奕一直没有松开,蒙大人控制着藤蔓马上就要将他活活勒死。
云奕嘴唇微微颤动,看上去是用力抵抗导致的,实则暗中施法念咒。
掐着极限的时间,云奕之所以没有立刻展示手段,是因为他依然没从蒙大人身上察觉到杀意。
跟不听也是混迹了这么久,这种精神层面的敏感度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对于自己的判断,云奕有八成的把握。
施法只剩下最后临门一脚,他的呼吸也开始受限,脸色涨红。
云奕不敢再等,那剩下的两成可是真要自己的命。
“「沉星…」!”
他从牙齿缝内挤出两个字来,原来之前他被藤蔓所捆绑之时,就已经朝着它们施了法,是曾在「圣灵根」灵府空间内,不听传授给他的「沉星坠月」。
“砰!”
云奕被摔在地上,藤蔓迅速向两侧散开来,与此同时,那些围观之人凑到近处,伸着脑袋打量着云奕。
“暂且留你一命!”蒙大人冷笑了一声,甩动衣袖,转身朝着营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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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在四周的人群投来各色的目光,哪怕是云奕这样混迹街巷的伙计,也难免觉得后背发麻。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
“你,跟我来。”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话音刚落,正前方立刻让出一条一人宽的通道来。
云奕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高八尺有余,身穿灰色道服,发簪束发于顶,面部棱角分明的中年人冷漠的看着自己。
没从男人身上察觉到敌意,更没从男人身上感受到生气,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站在那儿,双眸中也没有多少神采。
“超过了六骨境!”
对方的气势好似没有收敛,云奕第一时间就有了判断。
好在之前被藤蔓捆绑的时候,脱手落在地上的长歌剑无一人拾取。
他吞咽下口水,伸手将长歌剑抓住,然后双手藏于衣服下,微低着头,慢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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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身上没有讨厌的味道。”
男子朝着耸了耸鼻子,嘟囔了一句,随后转身朝着一侧走去。
云奕下意识也嗅了嗅身上,有些摸不着头脑。
走了一段距离,男子居然还是带着他钻入一处甬道内,八尺的身高在甬道内有些仓促,只能佝偻着身子,猫着腰走。
脱离了人群的关注,云奕的思绪也开始活跃起来。
他盯着男人的后背,开始盘算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方才蒙大人可是要放过我的!”
男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只是淡淡的回应着。
“蒙大人说一不二,我自然不会取你性命。”
“我劝你也不要想耍什么花招,不杀你,打断你的手脚还是可以的。”
这句话说完,一股精神力笼罩在云奕的身上,他赶忙松开衣服下掐着指诀的右手,笑了笑。
“西谟如此环境下,大人的精神力还能如此强劲,当真修为精深了得。”
男子没有理会云奕的奉承,继续在前面走着,不过那股精神力再没从云奕身上撤下。
直至穿过甬道,男子停下来后,云奕知道自己到地方了。
放眼望去,这里如第一间石室那般,除了四根柱子,空无一物。
男子总算是直起了身子,“跟着我,别走错了。”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的某一处落脚,紧接着是第二步。
哪怕动作看上去十分别扭,甚至怪异,可男子就是这么做的。
云奕不敢大意,能让一位六骨境的修行者小心的,终归不是他能够对抗的。
全神贯注,一步不落下,但云奕还是忍不住好奇,灵气观与瞳术一同开启。
这就是这一刹那,原本在视野中空空如也的石室,突然就多出了许多亮白色的东西,像是一根根更加粗壮的柱子。
转眼间,这些亮白色的柱子晃动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种鲜艳的红色。
“你小子!”
走在前面的男子大喝一声。
“快快闭眼!”
他叫嚷着,并双手拍在一起,口中振振有词。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莹莹皓月,隐没云上,遇咒有死,遇咒者亡,一切鬼怪,皆守此藏…”
声音从男子口中诵出,又在石室内回荡共响。
原本滔天骇人的气势被压制,逐渐减弱直至消散。
纵使一切都已归于平静,男子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许久。
“呼。”
他长出了一口,那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挂上一抹怒意。
“你小子真是胆大妄为,什么都敢窥探。”
说着,他甩了一掌,一道劲风啪的一声,拍在云奕身上,使得他摇晃着身子,险些脱离原先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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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男子没有说话,云奕也不敢随意使用感知的法术,他揉了揉被对方击中的身躯,还残留着阵阵刺痛,显然对方不只是精神力修为高。
在石室里弯弯绕绕走了好一会儿,男子终于停在了某个地方,并用手指着前方的一处空地。
“你,站到那里去。”
虽说看上去是空地,但云奕此刻也不敢轻易相信肉眼看见的画面。
只是,男子并没有给云奕思考和拒绝的机会,手臂一甩,云奕便感觉有人用力推了自己一下,随后就站在男子手指的位置上。
“不要随便窥探,一会儿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男子干笑了两声,然后双手快速结印。
一道亮白色的光芒从云奕身后偏低的地方突然出现。
他回头看去,只见那原先是一枚光点,随着男子的动作开始往两个方向蔓延,仔细观察,是围绕着云奕在画圈。
没给云奕更多的时间,从光点出现,到它往外延伸,直至最后在云奕与男子中间重新接触合拢,云奕也只是眨眨眼的功夫。
“你就先留在这里,不用想离开这个圈,只会自讨苦吃。”男子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又犹豫的多看了云奕两眼,欲言又止。
“伊绪塔卡尔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开口后又摆摆手。
“罢了,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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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男子离开,将云奕圈住的光环瞬间朝着上方升腾,像是一圈绸缎将他罩在里面,也遮住了他的视线,使得他再也看不见石室内的其他东西。
直到亮白色如同绸缎一般的东西升到某处位置后,就不再生长,而那耀眼的白色也开始变得暗淡,最后就像是桑蚕丝织成的素色绸缎。
视线受阻,但听力并没有影响,男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整个石室内再无半点声音。
云奕打量着周围,圆形空间并不大,却也能够容他平躺在地上。
“原来如此,刚才看见的就是这个东西。”
他也算是见识过眼前之物的特殊,虽然现在能看见,但他不敢再施展法术尝试。
“跟牢房有些相似,都是关押人的东西,难不成,方才那些里面,也关着人?”
云奕摸着下巴思索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立刻抽出长歌剑,并用剑尖在石头铺成的地面敲了一下。
“叮!”
是一声短促清脆的剑鸣。
云奕皱着眉,脸色并不好看。
男子离开时的脚步声他都能听见,这就说明外面的声音是可以传进来了,可自己敲击地面的声音并没有在石室产生回音,再结合寂静无声的环境,只能说明,这一层东西会阻碍里面的声音传出去。
如此一来,他既无法判断其他位置有没有关押着的人,更无法打探他此行真正的目的,云罗后人的下落。
这种无法了解和掌握的环境下,云奕本能的想要打坐吐纳冥想,调整自身状态,以应对之后可能突发的任何情况。
但他立刻想到之前的景象,只能悻悻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这里应该是用来关押修行者的。”
云奕叹了口气,好在他从男子的态度中得到一丝线索。
那就是安昌林一伙儿应该是没有回到这里的,否则此地神遗教的信徒对于伊绪塔卡尔城内发生的一切都该有所了解。
他知道,这也是对方能够放过自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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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太阳或是星星,按理来说是无法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的。
只不过无所事事的云奕在心中默默计数,大概是过了一个时辰之久,从他在沙漠中消耗的时间推算过来,此刻天应该要亮了。
又有脚步声在石室中回荡着,只有一个人,而且步伐的声音与之前不同,云奕听出来这不是送他到这里的那个中年男子。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云奕已经猜到,这是奔着自己来的。
果不其然,周围一圈素白色绸缎又一次变得耀眼明亮,然后正前方所在的位置,裂开了一道口子。
透过这道口子,云奕看见一顶深邃的长袍站在那里,一股强大的修行者气息如山岳般扑面而来。
“蒙大人。”
云奕的目光刚触及来者,心中便涌起一阵惊愕,瞬间认出了对方,他知道会有人来找自己,但没想到会是蒙大人亲自来。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身子微微弯曲着,那并非出于城府或假意的谦卑,而是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如泰山压卵般沉沉地落在了云奕的双肩上。
只见蒙大人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动作轻盈而稳健,眨眼间,他整个人已然踏入了圆圈之内。
与此同时,其身后原本裂开的口子竟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愈合起来,仿佛从未有过破损一般。
尽管从外表看上去,两人的身高似乎相差无几,然而就在这面对面的一瞬间,云奕却分明感受到,蒙大人犹如一座巍峨耸立、高不可攀的巨峰,散发出令人心生敬畏的强大气场和威严气势。
那种源自内在的压迫感,让云奕觉得即使穷尽一生之力去攀爬,恐怕也难以企及蒙大人所站立的高度,甚至比空崆和尚给予的压力还要大。
蒙大人就这么站在那里,来到近处,云奕终于瞥见了兜帽下若隐若现的面庞。
短粗的胡茬,挺拔的鼻梁,一字平着的嘴角看不出情绪。
“这里面的信息,你可曾看过了?”
蒙大人开口道,厚重的声音像是鼓槌敲击在云奕的心脏上。
云奕这才注意到对方手中捏着一枚「祈令」。
他摇了摇头,“木贼只教我如何维系此物不会销毁,并告诉我里面有他收集来的线索,紧接着就一命呜呼。”
“那是否告诉过你,这里面是关于什么的线索?”
蒙大人继续追问道。
“关于「绿洲」。”
云奕回答的干脆果断,就连蒙大人似乎也没想到,以至于他停顿了片刻。
“你倒是真敢说。”蒙大人笑了一声,笑声中好像有些不屑,又好像有些好奇。
“此等消息,就是你从琳琅阁那里换得生路的筹码吧?”
“当然不是,琳琅阁的南山掌柜并不知道我藏有「祈令」。”云奕立刻否认。
“怎么不会?琳琅阁的宝贝如此繁多,想要探查「祈令」对他们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蒙大人说着话,云奕顿感一股刺骨的寒意如潮水般从脚底板涌了上来,是猎物被捕食者顶上产生的本能恐惧。
云奕双手抱拳,郑重地说道。
“我无意欺瞒大人,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何故冒险来此自寻死路?”
这一声回应义正言辞,态度诚恳,在这之后蒙大人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木贼倒是信得过你一个外人。”
说着是陈述,听上去又像是一种疑问。
“伊绪塔卡尔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奕知道,现在这个话题才是对方来此的重点,暗暗长出了一口气。
他此前就知道「祈令」的本质,并非是留影石或是阵法那种主动记录画面的东西,而是需要被动的往其中刻录内容。
「圣灵根」灵府空间内的事情爆发突然,而且事件是在短短一天内发生的,云奕几乎都跟着木贼,知道对方没有刻录下多少内容,自然也不会有关于自己的消息。
“在下斗胆,问一句大人名讳,在此地身处何等位次。”云奕抬起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有意思。”
“吾名蒙无形。”
“现在,为此地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