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乐顺着景帝的目光看去,这庆王倒是着急的很啊,她分明记得太后虽宠幸庆王,可不知庆王也是如此殷切啊,竟不像没有血缘的母子。
事发突然,太后遭了意外,大典只能终止。
人群中的谢百龄觉得索然无味,他今日特意换了新的长袍,束了头发,大老远的,就看一个五十多的妇人跌了轿子,实在无聊。
谢百龄干脆退到角落,这里没有人会注意他,他便光明正大的在遥望中搜索起景安乐来。
这边太后刚被挪回章台殿,其余的妃嫔,皇室成员都赶紧跟着去查看太后的情况,尤其是陈妃,早早的跟在庆王的身后。看着陈妃如此急迫,栗妃也是十分着急,她本就不如陈妃与太后亲近,她可不能落了下风。
“娘娘,您可不能着急啊。”青雨一边扶着栗妃,一边继续劝道:“您如今有了皇子,自然得慢些,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咱们的身子重要。”
这话点醒了栗妃,她这才放慢了脚步,但也还是跟着上前。
反观林妃,倒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人群,因着大家都十分着急,倒也没有人注意她。
……
章台殿内。
金碧辉煌的内室,皇室男子们都候在屏风外,太后此刻已被太医治疗完毕,静静的躺在床上,宫人苏容则在贴身照料。
“郑太医,如何?”
还不等景帝开口,庆王却抢先询问。此话一出,与庆王身侧的庆王妃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但却没有出声。
景安乐站在一旁,心道:这庆王素日如此谨慎,怎么一到太后的事情上就如此按捺不住。
郑太医却是个人精,赶紧对着景帝回话,“请陛下和庆王爷放心,太后娘娘的额头只是轻微磕伤,目前……目前虽有些意识不清,但臣预估不过今夜,太后娘娘便能醒转,只要好好修养,并无大碍。”
今夜?别人没看清,景安乐可是看的真切,躺在床上的太后,眼皮子可是不着痕迹的转了好几圈,怕是等他们一走,她就得起来,也是难为郑太医了,费心找了这么一个说辞。
听到郑太医的回答,庆王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也是在此刻,他才注意到脸色不好的景帝,赔笑道:“既然如此,那陛下也能放心了。”
说着,庆王转头对着景帝行礼赔罪,“臣弟方才是关心则乱,请陛下恕罪。”
庆王妃和景柔也跟着行礼,生生的把景帝架在了高台之上,仿若景帝如此冷静,是对太后不闻不问。
此话一出,景帝眼底的眸子沉了沉,景安乐心中也陡然窜出一股怒气,要不怎么说他与景柔是亲父女,如此做派,简直如出一辙。
屋内都是些耍手段的好手,任谁也看的出庆王表面恭敬,实则挑衅。景安乐摸着手上的玉石珠串,心里一阵恶心,庆王,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
屋子里静的出奇,谁也不敢出声。
“庆弟言重了。”
良久,才听见景帝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十分清亮,“景国一向以孝义治国,朕,又岂会怪罪?”
说着,景帝慢步走到庆王面前,伸出右手,庆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他身子微起,已经做好了景帝会扶他起来的准备。
就在景帝和庆王两人相隔几步时,景帝却陡然转身,声音淡漠,“起来吧。”
这一举动,让庆王陡然变了脸色,只是他低着头,没有人看清,不过一瞬,庆王已经规规矩矩的行礼,“多谢陛下。”
“既然无事,那便都退下吧,免得打扰了太后休息。”
说话的自然是景帝,他神色莫名,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臣女愿意留下来照看皇祖母,祖母不醒,臣女难安。”一旁闷声的景柔忽的出声,说着竟然直接跪下,涕泣涟涟,一副哀伤模样。
景安乐只是摇摇头,这一家子怎么没完没了,出声喊道:“郑太医。”
郑太医早知身在宫中,身不由己,可如今这番情形也是少见。
“臣在。”
景安乐瞥了一眼床上装晕的太后,接着便盯着郑太医低垂的头问道:“太后是否静养为宜?”
郑太医兀的感觉脑门儿一下子蹦出了汗,自己一下子被推出来,只觉得身上烧的慌。
“正是。”
做人哪里有两面光,他只能拿出医者的态度。
很好,景安乐满意的点点头,走到景柔面前,“柔儿,你听到了吗?静养为宜,还是不要打扰皇祖母的好,不知道的还让天下人以为只有你孝心可嘉,其他人都是无心之人呢?”
景安乐虽笑着,但话里面的质问凌厉非常,其他人,除了各宫妃嫔,皇子公主,还有当今陛下!
景柔当即明白过来,可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她实在承担不住,只能连连否认,“臣女……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她心中暗恨,景安乐,你为何偏要与我作对。
后宫没有真正的主位,没有人敢站出来打圆场,只听见庆王妃的声音,“公主说的是,柔儿,你这番孝心,皇祖母定是知晓的。”
景柔算是小辈,她的话只能算无心之失,景帝也不会真的同她计较,他要对付的人,是庆王,那个存了非分之心的兄弟。
恶心,恶心透了,此时此刻,景安乐才真正觉得这一家不仅野心大,说话做事,都处处透着算计。
“王妃说的是,王妃身子重,也赶紧去歇息吧。”栗妃揣度许久,终于有她说话的地方了,她虽位分不高,可还挂着个管理六宫的名。
陈妃一听,心中也不乐意,都是妃位,哪里能光她一个人出风头,她抓住话头,凑过去挨着庆王妃,道:“说的正是,王妃要好生修养才是。”
若栗妃是客套周全,那陈妃便是蓄意的讨好,她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景帝十分生厌。
“多谢二位娘娘。”庆王妃带着笑意行完礼才退下。
景帝看着庆王一众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太后,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景安乐几乎自己看错,她分明记得前世,父皇对太后实在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可今日一看,又觉得并非如此。
一番忙碌下来,已至午时。
众人今早本就早早的起来,这会儿都已然乏累,又饥又渴。
她们尚且如此,何况床上的太后,怕是早就饥肠辘辘,还得继续装晕,实在难为她了。
“你们都下去吧!”等到景帝发话,众人才退下,独留景帝和景安乐二人。
景安乐先前就注意到景风遥不在,出口的却是,“父皇不必担忧,太后她吉人自有天相。”她语气哀婉,眉毛微蹙,一副伤心模样。
天相?景安乐巴不得方才太后就磕死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