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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情况就要僵持,苏容眼疾手快的顺手打落手上的碗盏,瓷声清脆,讶人耳目。

“都是奴婢的过错,弄洒了太后的补药。”说罢当即跪下。

而太后也恰到好处的捂着手帕咳嗽起来。

景帝的神色似有松动,也不过一瞬,就恢复如初,他上前搀扶住太后,开口道:“看来母后的病还没好,得需好生将养才是,苏容,你是如何照看的?”

苏容当即跪下磕起头来,“是奴婢的疏忽,求陛下恕罪。”

太后捂着帕子,装模作样道:“也怪不得她,本宫身子虽不好,但此番怕是回宫那日的旧症所致。”

一字一句无不在说是景帝帝的疏忽。

“是儿臣的失职。”

见景帝低头,太后的心情好了几分,才道:“你我母子一场,也是缘分,只是本宫只有陈妃一个侄女儿,她若有什么错儿,你告诉本宫便是,本宫定要好好罚她。”

这是在怪他昨日越过太后罚了陈妃,见景帝低头不语,太后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听说庆儿病了,朝堂治事,后宫是不得干涉,可你们兄弟俩也当一心才是,如今……”

景帝看着太后一上一下的唇瓣,后面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清,倒是思绪一下回到从前。

那时他的母妃婉妃病逝,先帝便将年幼的景帝交给了尚是皇后的陈画屏抚养。

稚子懵懂,也曾渴求母爱。他以为是皇后需主持大局,作后宫典范,庶务繁忙,故而对他冷淡了些,可年幼的景帝也不气馁,他努力勤勉,却只换来一句淡淡的:不可懈怠。

直到庆王的母妃静妃难产而死,庆王也被送到皇后身边时,年幼的景帝才知道,皇后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功课是不用满分的,课后是可以嬉戏玩耍的,他记得午后,皇后总爱牵着庆王的手一起去御花园抓蝴蝶,荡秋千,而每一次他都只能默默的看着。

太后的声音让浸在回忆里的景帝抽离。

“陛下,本宫同你说话你可曾听见?”

景帝抬头对上太后的眼睛,答非所问道:“母后只挂心庆弟,可曾问过儿臣,儿臣的头痛时常发作,常常不能入睡……”

想是没料到景帝会这样问,太后一愣,瞬间又反应过来,“你和庆儿都是本宫跟前长大的,自然是一样的,只是陛下乃一国之君,身边多的是能人要士,本宫也不好干涉许多。”

话至此处,景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落进了万丈深渊,碎的千疮百孔,最后分崩离析。他捻了捻袖子,也放下了最后的执念。

“庆弟那边儿臣已经遣了太医过去,母后不必担心,至于陈妃,她居然诅咒皇子,其心歹毒,但念她及时悔过,只关了她禁闭,母后是觉得儿臣哪里做的不对吗?”

太后被这话堵的哑口无言,天家律法严苛,皇家子嗣又是重中之重,且禁闭算是轻判,太后心中不悦,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道:“陛下做的对。”

景帝心中已经冷如寒冰,也不想多说,颔首道:“儿臣还有政务要处理,母后好生歇息。”

太后点点头,“陛下也太过操劳。”

“儿臣告退。”

太后看着景帝离开,眼睛微眯,满是思虑。

苏容跪了许久,膝盖有些生疼,但她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此刻一片缄默,太后沉吟不发,想来是有股怒气。

果不其然,一个青花瓷杯直直的落在苏容脚边,溅起的碎瓷片跳起来竟擦伤了苏容的额头。

可奴婢终究是奴婢,她却不敢喊疼,也不敢起来,只敢低声下气的道:“太后息怒!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这话一出口,太后才算想起苏容来,“你个死心眼的,还不起来。”

“多谢太后。”因跪的久了,苏容的双膝酸疼,也只能谢恩后由宫人扶着颤颤巍巍的起来。

“陛下与本宫果然不是一条心的人。”说话间,太后眉眼间是愠怒更显。

苏容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太后本意敲打景帝,却不想景帝并不买账,甚至态度平平,与往日大不相同。

“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太后抬眼望着苏容,是疑惑也是猜忌。

而苏容心知肚明,劝道:“太后,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没有证据的事,与当年旧事的人早就处理干净。”

“本宫不是说这个!”

这下轮到苏容愕然,“太后的意思是……”

“与本宫不是一条心的人,终究不长久,今日陛下的态度你也瞧见了,不冷不热的,哪里像是母子。”

苏容的头埋的更低,“许是陛下政务繁忙,身心乏累所致命。”

“哼!”太后冷哼一声,心中十分不喜,想了片刻,对着苏容道:“你让人给庆儿带句话,就说那件事,本宫同意了。”

话音刚落,苏容呼吸一窒,也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是,奴婢明白。”

近来秋风乍起,后宫各处宫门都已经加了密密的帘子,不让冷风灌进来,景帝头风时常发作,御书房的房门更是关的紧。

“陛下,内侍庭送药过来了。”这会已过酉时,卫公公出言提醒。

景帝这才停了笔,出声道:“端过来。”

那药液黝黑,看着便苦涩,景帝也不矫情,一口便饮尽口中,碗里只剩下些药珠滑落。

等那送药之人走后,景帝便一口将嘴里的药吐在了后桌的那盆兰花里。

卫公公赶紧递上准备好的清水给景帝漱口,景帝也习以为常的接过,只是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声音,外头的人也只以为景帝每日在按时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