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九刚拜封阳为师那一阵子,不是很爱说话。
封阳总是逗砚九,只要砚九一天说上10句废话,就告诉砚九一个秘密。
在封阳心里,小孩子应当非常好奇秘密的。
但是那时的砚九对所谓“秘密”毫无兴趣。
可即便毫无兴趣,砚九长大后却把这个法子一动不动的搬了出来,去哄骗尚京。
他宽袍大袖,揽着尚京的腰,像深秋最后飘落的一片叶子,孤零、纤薄。
而扣住尚京命脉的那只手,却具备着最后一片叶子的坚韧。
尚京对砚九扣住自己命脉的手浑然不觉。
现在他只觉得有趣,砚九就这样在与周景的婚礼中,离经叛道的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手握着自己命脉,还要可怜兮兮的求自己收手。
是以,尚京也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揽住了砚九的腰。
他的体型要比砚九大上一些,能将砚九整个人罩入怀中。
从场上看客的视角,倒是看出了一点缠绵悱恻的意味。
等等,现在什么情况?
这白家私生子往尚京怀里扑什么扑?
甚至场上一些年轻男女已经开始恼怒,要知道尚京可是无数大家大族都在攀附的对象。
很多世家子弟都在讨好尚京,却不得方法。
而砚九这个私生子上来就与尚京这样亲昵。
尚京附在砚九耳侧,轻声询问:“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砚九:“……”这骗小孩子的把戏尚京竟然还真会上当。
实在没法子,砚九只得搪塞道:“那天我见一只纸鸟飞到你家院子上面,放下来一张符箓。”
砚九这话不假,纸鸟是他的,符箓也是他的。
就是想尚京发疯的时候,那符箓能拦他一下。
好在周家离尚家不是太远,那符箓又是用自己血画的,现在还是能够召唤得动的。
砚九依旧紧紧抱着尚京,袖子下的手却悄无声息的掐了一个手诀。
顿时,周边人影、嘈杂纷纷退去。
白天化为黑夜,月明星稀,清风徐徐,还有蝉声。
察觉周边不对时,尚京紧紧拽住砚九,将砚九一起拖进那一方奇异的空间。
这一方空间脱离于真实世界,是砚九用符箓化成的小世界。
当时砚九画这张符时,只希望这个小世界能够困住尚京一会,别让尚京发疯。
确实,现实世界中,成千上万正要破土的嫩芽,随着尚京进入小世界,又纷纷退了回去。
而小世界中,尚京紧紧扣着砚九的手腕,他逼近砚九,笑晏晏询问道:
“搭住我的命脉,是想杀了我?”
砚九满脸的茫然无辜:“命脉是什么?”
尚京又往前凑了凑:“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砚九很是淡定:“不知道,这里是尚总你构造的世界吗?”
尚京径直盯上砚九的眼睛:“为什么答应和周景结婚?”
砚九低头时好像面带娇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尚京甩开了砚九的手,冷冷道:“虚伪。”
砚九全然无觉,他探头去问尚京:“尚总,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闻言,尚京诡谲的勾起唇角,他轻浮的摸了摸砚九的脸颊,意有所指道:
“这不应该问你吗?”
砚九不慌不忙道:“我怎么会知道怎么离开?”
尚京毫不迂回的戳破砚九的谎言:
“这一方空间应该是你构造的吧,我从进到这方空间,就闻到了无处不在的忍冬味道。
而且这方空间,和你身上的感觉极为相似。”
砚九:“???”有吗?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还有红枝那次,你一开始就发现她是一株鬼草了吧。
至于刚刚,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一上来就让我住手,你的感知可是比那些灵力高深的术士灵敏许多。”
尚京冰凉的手指似刀子,继续抚摸着砚九的脸颊:
“所以……说吧,你到底是谁?”
砚九眼睫垂落,看上去单薄又无辜,可他抓住尚京的手,强硬又直白。
将尚京的手按压在自己的脖颈处。
砚九说出的话很是坦然无畏:
“不相信我,那你直接掐死我好了。
我呢,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处。
只是和山上一个老头学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造出这方空间纯粹是看你打打杀杀不爽而已。
我爱好和平。”
感受着自己掌心下脉搏的跳动,尚京被气笑了:
“胡说八道,你也恨透了这个世界。”
闻言,砚九看尚京的目光终于透出一股怪异来。
他是不喜欢这个世界,这是头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告诉他。
尚京收回砚九脖子上的手,似笑非笑的威胁道:
“我劝你最好把这个空间阵法收了,不然我强闯出去,能要你半条命。”
砚九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与尚京赔笑脸:
“尚总,你先甭管我喜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师傅教导我与人为善。
尚总,你这想毁天灭地的想法,按照师傅遗志。
我是要拦一拦的,拦不住也要拦的。”
砚九仰头看着尚京,眼睛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好似连装都懒得装一装。
尚京抬手,想毁了这方小世界。
却如何都下不了手,砚九这小世界虽然古怪难解。
但是有些东西在绝对力量面前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只是看着砚九那张无所谓的脸,尚京有些犹疑。
也就是在这个间隙,上方天空忽然发生了扭曲,地动山摇只在顷刻之间。
砚九脚下一个不稳,一下扎到了尚京的怀里。
尚京伸手扶住砚九,不由皱眉:“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砚九环顾四周:“不是我,有人在外面……”
还未等砚九说完,这个世界已经极尽扭曲,一枝光箭从虚空中射来,直指尚京后背。
尚京感受到后面尖锐的杀气,他其实是能够躲开的。
但如果他躲开,那箭会直指砚九前胸。
鬼使神差的他没躲。
光箭钻到尚京的肩膀中,然后蓦然消失,紧随其后血渍在尚京的衣服上蔓延……
砚九:“……”
这回砚九真的有点恼了,他最讨厌欠别人的人情。
看向虚空之中,砚九分辨不清入侵他世界的人是谁,又在哪个方向。
现在等于他在明,敌人在暗,真是糟糕。
咬破手指,砚九在半空中又画了一道符咒,开辟出另一个空间。
随即,砚九拽着受伤的尚京快速的躲了进去。
彼时,尚京尚有闲心打量着砚九:
“看不出来,你这空间开辟之术倒是很熟练。”
砚九不冷不热道:
“我打又不能打,逃命的把戏当然得熟练点。”
颓着一张脸回头,砚九询问尚京:“你的伤怎么……”
还未等砚九说完,尚京已经顺着砚九的身上往下滑。
与此同时,他肩膀的伤口一团乌黑萦绕。
砚九:“……”
来不及多想,砚九直接将自己刚刚啃破的手指塞进尚京的嘴里。
“吸我的血。”
尚京骨头硬得很:“不吸。”
砚九全身都透着一股疲惫:
“外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呢?你不会觉得我能打败那个东西吧?
你要是不快些好起来,咱们两个都得被干掉。”
最后,砚九反问尚京:“尚总,你该不会这样好心吧?不敢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