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九倒在医院前,挺好,不至于冻死在初冬的街头。
由于尚京对医院施压,砚九的检查结果很快就拿到了。
身体受到创伤,嗯,意料之中,毕竟砚九在白家悔过亭这般的折腾。
贫血?看到这里,尚京皱起眉头,就吸他一点点血,这么娇气的吗?
还营养不良,这就更匪夷所思了。
看向砚九主治医生,尚京沉声反驳道:“营养不良?他可没亏到他自己。”
有一天在尚家的公司,尚京看到过砚九点外卖的。
就坐在办公室门口的小马扎上,砚九捧着一大盒的肉,里面有红烧牛肉、糖醋小排……
主治医生清了清喉咙,尴尬道:“患者可能有点挑食。”
尚京眼皮压下,淡淡道:“嗯……”呵,这砚九……事可真多呢。
砚九挑食,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是和大白、二白一起生活的,这两只都是食肉动物。
时间久了,砚九的饮食结构确实不大健康,而且他确实有些挑食。
封阳在世时都说过砚九是他带过最难带的徒弟,一个带不好就噶。
封阳离开时,也很担心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别年纪轻轻就嘎掉。
好在,砚九现在正在病床上安安稳稳睡着,还能自主呼吸。
至于尚京,他正在吸烟区和陆吾吞云吐雾。
陆吾看着筷子粗细的香烟,不由感慨:“现在这烟搞成这个样子,不好,还是雪茄好抽,就是雪茄太贵了。”
尚京侧头瞟了陆吾一眼:“太贵?你没钱吗?”
陆吾回答的很是坦荡:
“我之前在昆仑吃公粮的,后来昆仑陨……不对,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叫倒闭了,我就失业了。
百来年前我倒是攒了一笔钱财。
谁知睡了一觉,那些钱就变成废纸了,只有珠宝金子能用。
不过现在还要给周景治腿,我得好好赚钱。”
尚京将烟掐灭,他掸了掸袖子,这才漫不经心的开口:
“要找工作吗?”
比起工作,陆吾更关心福利问题:
“给上五险一金吗?我还需要一个户口,最好把周景落在我家。
你还得在市中心给我配一套房子,还有车,我都得要最好的。”
尚京冷笑:“你就不问问什么工作吗?”
陆吾语气嚣张:“你说说看,不过不论什么工作,我都能做得特别好。”
尚京直截了当:“我想找一个人……香招先生。”
闻言,陆吾不由看了看砚九病房方向,随即他痞里痞气的笑了笑:
“你找香招干什么?”
尚京:“问事。”
陆吾嗤笑道:“我也听说过香招的名号,万一找到他,他是个绣花枕头怎么办?”
尚京温柔的笑了笑:“绣花枕头就直接烧了好了,免得占着虚名。”
陆吾在网上学到一个词,名为“摸鱼”,这是现在工作的一种潮流态度,他要争当弄潮儿。
是以,陆吾毫不愧疚的接下了尚京的委托:
“好,不就是个香招先生吗?你别忘了给我交五险一金。”
……
隔日下午,砚九才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
冰冷的药水正机械的往他手臂里流。
看着白茫茫的病房,砚九的思维并不是那么清晰,甚至有点卡机的状态。
尚京给砚九请了一个护工,因为尚京并不认为自己要在医院,纡尊降贵的照顾砚九。
见砚九醒了,护工拿着一杯温水要喂给砚九喝。
然而砚九却感觉有某种声音在呼唤他,温暖、想念、亲切……
连带着砚九的心都软的不行。
他拖着疲软的身体下床,赤着脚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走在长长的走廊,砚九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
护工赶紧追了上去,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砚九那么虚弱,自己却迷迷糊糊将砚九追丢了,就像喝了假酒一般。
护工赶紧给自己的雇主打电话,告诉雇主事情原委。
彼时,尚京离医院并不远,正确来说,他这一天离医院都不远。
约商业伙伴吃饭,也要约到医院对面的饭店。
有时,尚京都觉得自己病得不清。
他找香招,就是想问问香招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以及如何破解。
接到护工电话时,尚京感觉可能还没找到香招,自己就要被砚九折腾死了。
过了一条马路,尚京轻车熟路的去往砚九病房。
刚刚登上楼梯、到达长廊,尚京就见砚九赤着脚急促的往前走。
甚至,砚九的手上还滴答滴答的流着血,那是输液针划破的口子……
尚京伸手拦住砚九,冷厉喊道:“砚九?”
砚九终于回神,脚底地面上的凉意顺着皮肤往上升。
他茫然的看向尚京,问了尚京一个问题:
“尚京,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她叫你的名字,会让你感觉心脏发麻,发涨,难过但又温暖……”
尚京的注意力全然被自己的名字吸引,尚京?这貌似是砚九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心脏是会有些发麻。
尚京不经思考,就回答了砚九的问题:“会有吧。”
砚九径直盯着尚京的眼睛:“会是谁?”
尚京看向砚九浅色的瞳孔,那瞳孔深邃、干净,还有着自己的倒影。
会是谁?会让自己心脏发麻发涩,不能自己,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这时,一朵白玉兰飘飘摇摇打窗边飘过,砚九瞳孔收缩,下意识探出手去抓。
整个人差点顺着窗子摔了出去,好在尚京眼疾手快,拦腰将砚九拽了回来。
“喂,砚九,你怎么了?”
砚九瘫坐在尚京的怀里,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白玉兰再次化为粉尘。
胸腔中各种情绪弥漫。
砚九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轻声道:“我……可能要再次为人了。”
返回人间,再次为人……因为就在刚刚,砚九感受到浓烈的情感。
那些生而为人的情感,喜怒哀乐,酸甜苦辣。
白玉兰在他掌心飘散时,他感受到了爱。
医院大门口,男友背着女友求医;食堂处,母亲给年幼的儿子喂饭;大街上,儿子搀扶着年迈的母亲……
凡是总总,他都感受到了,心脏也不再麻木不仁。
那那朵白玉兰呢,为什么总在自己的身边?
砚九瘫坐在地,久久不动。
尚京将砚九打横抱起,不忘吐槽道:“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