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空荡荡的客厅,只有南禾一人。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招摇的名册发呆。
他知道有了这本名册,就代表着知道了招摇实力的深浅。
甚至可以说是知道一些招摇不为人知的秘密。
南禾明白,这本名册应当就此封存,如果某一天真有需要名册才能重现天日。
但是南禾还是没有忍住,他翻开了名册第一页。
第一页第一人就是封阳,只是封阳被标记“已故”。
其下果然是封阳的亲传弟子。
宁一川,沈十安,时玖……顾七舟。
最后的徒弟是……
南禾拿着册子的手不由僵住,他觉得大脑有些空白。
只见那册子字字分明:
名:砚九;道号:香招。
南禾猛地合上册子,他靠在沙发上,千头万绪混成一团。
砚九?香招?那位晏阳背后运筹帷幄的先生……是砚九?
明明一个灵力低微,弱小如尘埃。
另一个神秘莫测,让人敬慕。
白家的私生子,封阳弟子香招先生,南禾很难将这两人联想到一个人的身上。
但回想起砚九偶尔的淡漠,无视一切的孤傲,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砚九不是弱小,他像是隐于幕后的猫,最爱有一搭没一搭的捉弄着老鼠。
而所谓老鼠就是这晏阳的众人。
南禾在沙发上坐了很久,良久后,他起身,走向北南尧的住所。
北南尧正在小院中放火,将自己的这几年的衣物、生活用品烧掉。
南禾站在北南尧身旁,眼底映着熊熊火焰:
“北尧……不,前辈,砚九今天来找我,问了许多你的事。”
北南尧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闷:“还叫我北尧就好,至于砚九……他是想杀我。”
南禾:“……”砚九笑晏晏的表象之下……藏着这种心思吗?其实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北南尧继续道:“他想杀我,但这在情理之中,我如果完成我想要做的事,我也要杀他,都是彼此彼此。”
南禾讷讷:“砚九他……”
北南尧:“在招摇山,几百年就会出一个砚九这样的人。
香招先生最精通的其实不是卜卦,而是阵法符箓,那是远超白家的程度。
前几年,知道香招先生这号人的时候,我其实有些头大。
在招摇山,他这个位置的人最难搞。”
火焰渐渐变弱,只留一地灰烬,北南尧抬腿欲走。
这时南禾出声挽留道:“北尧,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些什么,但是如果可以,我想帮你。”
北南尧停步,他微微眯起眸子,神色复杂的打量着南禾。
那目光犀利,犹如猛兽,让南禾不自觉畏惧,又让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袒露在阳光之下,无处掩藏。
北南尧转身走进屋子,他拿出扫把,一边清扫着灰烬,一边意味深长道:
“我一直以为你这人没什么雄心抱负,只想过安逸精致的日子。”
南禾拿出手帕,擦拭着飘到自己手上的灰烬:
“您是长辈,护佑了南家许多年,您有麻烦,南家当然要倾力相助。”
北南尧将灰烬倒进垃圾桶,转身离开时,他拍了拍南禾的肩膀:
“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自己知道。
但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等我电话。”
北尧离开,南禾到水池边,认真洗着手上的脏污。
少倾,他对着阳光打量着自己干净的十指,有些满意。
很多时候不是南禾真的懒政,不是他做事只浮于表面,只去处理一些晏阳浅显的纷争。
而是“懒政”才能更好的置身事外,他是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
但这一切前提是“祖先”庇佑,南禾才有底气居高位而不办事。
若祖先不再庇佑,南家的未来南禾并没有把握。
毕竟一个家族的气运是有数的,例如柳家,如日中天时主心骨相继去世,这也就是气运尽了。
而现在形势复杂,瑶华对晏阳虎视眈眈,尚京才是晏阳实际说一不二的存在,招摇屡次安插势力入晏阳……
南禾知道自己这个会长的位置很尴尬,他如果想日子继续过得舒坦,就要立马做出选择。
是置身事外依旧过原来的日子,还是抓紧最后机会,抱住北尧大腿,在北尧离开之前,请北尧帮忙把前路蹚平。
让南家再上一个台阶,在未来百年内无忧。
南禾看着自己的双手,眸色复杂变为决绝,他要抓住最后机会,富贵险中求。
与此同时,香招书屋,今晚不烤地瓜,改烤栗子。
沈十安坐在院中的树梢上,一边晃腿,一边往树下扔栗子壳:
“所以呢?小九你今天南家跑了一趟,有啥结论?”
砚九努力的开着栗子,努力到表情有点扭曲:
“北南尧是个念旧情的,也是一个“顾家”的。
从南禾反应不难看出,他们家族中应该一直流传这北南尧的名字。
这千年间,北南尧也一直在背后护着南家。
如果真的必要,不知道抓住南禾,能否威胁到北南尧。
毕竟南禾是他们家唯一的嫡系血脉了,其他都是旁支。”
话说完,砚九的栗子还是没有剥开。
沈十安从树上一跃而下,把炉子上连带砚九手里的栗子一同拿走。
砚九:“过分了啊……”
沈十安转身笑着道:“你又剥不开壳,还不如我拿回去给小黑吃,小黑可以连壳一起吃。”
砚九:“……”
忽然间,砚九有点好奇:“师兄,你和小黑是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他这么听你的话?”
听闻这个问题,沈十安顿时来了兴趣,他折返到砚九身前,一屁股盘腿坐下,咋咋呼呼道:
“话说你师兄我那年刚刚学成下山。
刚一下山,就看到了嗷嗷待哺的小黑。
昆仑里的神兽灵力都被封禁的厉害,小黑又和陆吾似的,也睡了好久,刚醒来有点懵。
一川师兄指着小黑说小黑是饕餮。
我想着这感情好,趁着小黑刚醒没反应过来,我挥起拳头就把小黑揍了一顿。”
砚九:“……”
沈十安继续得意道:“我揍了小黑一顿,见小黑还没反应过来,我又揍了他一顿,硬生生给他揍服了。
于是我收了他当小弟,让他帮我干架。
后来他完全醒了过来,我发现那个时候我干架是干不过他的。
但我又想当小黑老大。
于是我就和小黑签订了契约,我帮他找吃的,他当我小弟。
等我百年之后,我的身体也给他吃。”
砚九面无表情道:“真血腥……”
沈十安大马金刀往那一坐:“不血腥,你看等我百年之后,小黑敢吃我吗?
他敢吃我我就不投胎,天天飘在他脑袋边上骂他,真是反了他了。”
说着,沈十安凑近砚九,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清白又澄澈,他笑着的模样也十分可爱。
有一种不谙世事的感觉,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无比嚣张:
“砚九,人这辈子没必想一些有的没的,最重要的是可着自己高兴。
说我自私也罢,说我没心没肺也罢,反正在我心里只有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宗旨就是做我想做的事,招惹我想招惹的人。
招摇山教导,从来不是隐忍不发,而是要握有主动权。”
沈十安话一说完,砚九又往沈十安的掌心放了一颗栗子:
“多谢师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