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昭用帕子优雅的擦拭着匕首上的血渍。
他与砚九说话时是温柔的,眉目却是悲哀同情的。
看着确实像一个为救众生不得不手沾鲜血的佛子。
白行昭向砚九解释道:
“砚九,晏阳将有大的灾厄,要用一个人祭天,不巧你的八字、命数再适合不过,为了大义,只能牺牲你了。
相信你作为白家的血脉,一定深以为荣。”
闻言,砚九轻蔑的笑了笑,这倒是有点出乎白行昭的意料。
他以为砚九会大哭大骂,甚至挣扎着想要逃脱,没想到砚九却这样的淡定。
砚九慢悠悠道:“白行昭,你可能不知道,从很久之前,我就单方面与白家断绝关系,不算是白家子弟。
你要是现在放了我,一切还有好说的余地。
你若不放,这晏阳真的要灾厄将至了……”
白行昭叹了口气,他看着高台之下的人群,人群拥挤又安静:
“砚九,现在不是我放不放的事了,也不是你一句任性的不做白家子孙就能终止。
这事情今天没得选。”
说着,白行昭眼角有些发红,他拍了拍砚九肩膀:“放心,哥会为你超度。”
底下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大多都在夸白行昭仁善。
这时,砚九问了他最后想问的问题:“是谁告诉你要拿我祭天的。白行昭,你们习佛法的不是不杀生吗?”
这话也问到了白行昭担忧之处,但他早有准备,白行昭拿出一本泛黄书籍:
“慈航寺允悲大师百年前早有预测,他手稿要拿你祭天。
为了更多人生,杀生也不是不可以。”
砚九看着白行昭手里的烂纸,觉得颇为可笑:
“允悲大师?白行昭,你怕不是被你师父那个老秃驴骗了。
允悲大师德高望重,是个武僧,不善占卜预测。
你们慈航寺的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白行昭微微一怔,看似慌乱了一瞬,又很快回神。
他觉得今日的砚九有点脱离掌控,更是奇怪,所以白行昭不多做言语,而是走下高台,去开始祭祀仪式。
高台之上,砚九闭起双眸,于心底召唤乐风……然而乐风却全无影踪。
台下众人看笑话般看着砚九闭起双眼,大家都以为砚九是在害怕。
这私生子最后的命运竟然是被烧死,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他们不以为然的看着砚九,却见砚九陡然睁开眼睛。
他双眼冷漠,似乎还带着微微的愠怒,凉薄怒意让那桃花眼看着更妖。
砚九召唤不来乐风,他朝着四周看去。
却见四周设置了屏蔽契约的术法,一旦契约被屏蔽掉,砚九作为结契者,就召唤不了乐风、乐朝。
他又试了试空间的阵法,却发现绑缚住自己手腕上的绳子带有符文……是稳定空间的符文。
对于旁人来说,这符文不常用且鸡肋。
但对于砚九来说,却能压制住他最擅长的阵法。
慈航寺的老秃驴,还真是机关算尽呢,是以,砚九有些薄怒。
扫视了台下众人或期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砚九觉得灾厄确实应该降临了。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砚九觉得自己从出生就不受待见,八字轻,命不好,他多适合当灾厄呢,今天他便不想一些君子仁义。
遵从本心,好好的做一次灾厄。
白家二婶站在人群之中,默不作声,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大家都说白行鹿死后,白二夫人吃斋念佛,性子温和了许多。
可谁都不知道,白二夫人她没得选。
这时,白二夫人耳边响起砚九的声音:“你帮用刀断了白行昭的手筋,我超度白行鹿亡魂。”
许是觉得这样利用一位母亲不仁道,砚九补充道:“放心,我保你最后置身事外。”
……
白行昭在桌旁准备颂文,他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身却见白二夫人站在他身后,白行昭疑惑问道:“二婶?有事?”
白行昭话音刚落,白二夫人疾速抽出白行昭腰间匕首,毫不犹豫的砍向白行昭的手腕。
决绝、没有退路的一刀,深可见骨的一刀。
白行昭对白家二婶没什么防备,先是错愕,之后白行昭甚至没有感受到疼痛。
但他感受到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右手了,不能弯曲,不能握紧。
只能任由右手接受地心引力的召唤,垂在手腕上,再之后是止不住的血流。
人群中先是发出惊呼声,有反应快的赶紧上前为白行昭止血。
白行昭讶然看向白二夫人:“为什么?”
白二夫人只是犹疑的看了砚九一眼。
白行昭也随着白二夫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高台之上,砚九在那漫不经心的笑:“好奇为什么?很简单,因为你把我绑在这里,我不爽,你也别想好过。
你不是说灾厄将至吗?我先拿你热个身。”
白行昭已经维持不了体面,他看向砚九,阴森恐怖:
“你在说什么胡话。”
白二夫人已经退到了一边,她有些急迫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砚九回白二夫人道:“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他与白行鹿过往恩怨就此两清。
白行昭看向白二夫人,急迫问道:“他答应了你什么?你要这么做……”
白二夫人期期艾艾:“鹿鹿,鹿鹿他……”
白行昭:“白行鹿?白行鹿他不是死了吗?”
闻言,白二夫人畏惧的看向砚九。
然而,砚九却看向白行昭,笑得有些瘆人:
“那你猜猜白行鹿是怎样死的?白行鹿当时没有选择机会。
但我可以给你个选择机会,你想怎么死?”
白行昭:“砚九,你是疯了吗?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也配和我在这大放厥词……”白行昭已经渐渐放弃自己的慈悲形象。
他本想直接将砚九烧了。
可是火把还没点燃,就见半空中飞来青色的小鸟,小鸟凑成一堆,正解着捆缚砚九手腕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