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砚九其实一直很低调的。
可依旧有许许多多的人想去找砚九麻烦,再踩上砚九一脚。
归其原因,不过是砚九出身不明,没有倚仗,流着白家的血,却又是个废物。
人是有劣性根的,最喜欢捧高踩低。
直到近来,砚九又攀附上了尚京……那个视各种示好于无物的尚京,砚九轻轻松松就勾搭上了,这更让人不屑。
然而任谁也想不到,有一天,招摇弟子会对着砚九叫小师叔。
那个总是和砚九对着干的栾丘也叫了砚九一声小师叔。
这说明砚九这个小师叔在招摇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一件开诚布公的事情。
大家都很尊敬、信任这位小师叔。
砚九年纪轻轻,如此高位……只说明了一件事:砚九便是封阳那位神秘的关门弟子。
旁人以为白家私生子苟且偷生的十几年,却是拜入了那个天下第一人的门下。
更加恐怖的是……乌宵说砚九是香招先生。
何为香招先生?香招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为人解惑,甚至被人奉为神明。
香招真的是大家心中最为神秘的存在了。
在之前,大家一直嘲讽砚九没有倚仗,又唏嘘他不要脸,攀附尚京,让尚京成为他的倚仗。
可是现在看来,倚仗?若说倚仗,只有封阳能称得上是香招先生的倚仗。
但封阳已经过世,招摇山、顾七舟亦或是尚京……都不是砚九的倚仗。
因为砚九存在之本身,更像是“倚仗”般的存在,他不需要倚仗。
正如招摇众弟子在“恭迎小师叔回山。”
哪怕顾七舟失踪,只要有“小师叔”在,招摇山就不会乱了分寸,招摇就依旧有能够撑得起大局的人。
也是在这一刻,关于香招先生的所有想象有了具象化。
砚九,竟然是砚九?
一个白家长辈指着砚九,满脸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当年测过你的灵力,你分明没什么灵力?”
闻言,砚九只是淡淡看了那长辈一眼,有种目空一切的淡漠。
反倒慈航住持开了口:
“白先生,你这话也不全然对,灵力也未必能够准确能测的出来。
大概五年前,我到招摇山做客,就见过砚九小友。
当时他在招摇山前,正在布着招摇的护山大阵。
16岁的孩子布着百岁老人也未必能布的阵……
那时我就在想……”
未等老主持说完,砚九率先接话:
“那时你就在想,趁着我年纪小,当时就应该想方设法把我杀了。
这样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坏你大事。”
闻言,慈航寺门前吸气声此起彼伏,招摇的护山大阵,砚九布的?
那阵据说能保招摇百年,是这两百年来最强的守护阵法,竟然是砚九布的。
众人看向砚九的目光不由变得奇怪以及畏惧。
只有尚京笑晏晏的看着砚九,护山大阵啊,真是惊喜呢。
而质疑砚九灵力的白家长辈则是哑口无言,凝重面目下夹杂着讪讪神情。
旁人看向白家的人,眼神也是格外的奚落。
那个砚九,似乎半点都不需要白家的声望呢。
晏阳各大家族争相抢着去寻香招先生,白家也没有什么特别,也都是视香招如神明。
然而这“神明”确是自家嗤之以鼻的私生子,多可笑。
现在想来,白行鹿、白行昭相继去世,都是砚九的手笔没错了。
砚九没有亲情可言,杀死白家出挑子弟犹如捏死两只蚂蚁。
白家还妄图想掌控拿捏砚九,属实有些不自量力了。
场上最不动声色,始终如一的还要属老主持了:
“砚九,招摇山几百年都会出现一个你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砚九一贯嘲讽:“这话北南尧也说过,他说是平实的叙述。
从你嘴里说出来,反倒成了我像是个灾厄。你想拿谁道德绑架我?”
说着砚九的手指指了下去,十分的不以为意:
“是门口那些晏阳的术士家族吗?别开玩笑了。
若是平和的日子里,我倒是愿意遵从师嘱,护着晏阳。
就当是找些乐子,打发时间罢了。
说实在的,我敬慕晏阳这片土地的千年风流。
但是招摇面前,晏阳算得了什么?它一文不值。”
说着砚九看向慈航次门前晏阳众家族,声音冷漠:
“老秃驴,还是你以为我会在乎这晏阳众人的看法?需要他们的支持?
呵……别和我来伪善那一套。
就算踩着晏阳尸骨被人唾骂又怎样?”
晏阳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同时还有一些惊恐。
可砚九不管不顾,直来直去,将老主持的打算掀了一个底朝天。
“老秃驴,你也别在这话里有话了,你不说我帮你说。”
砚九玩味看向众人:
“慈航寺的老秃驴想说,我,砚九,香招先生,是个灾厄。
今日不除了我,我改天一定去祸害你们晏阳。
他想慈航寺连同你们晏阳这些家族,一同把我杀了。”
砚九轻飘飘瞥了主持一眼:“老秃驴,是这么一个意思吧?”
砚九语毕,一片寂静。
只有主持声音响起:“阿弥陀佛,善哉……”
砚九笑眯眯道:“别和我善哉善哉,我听得实在烦。”
说话间,砚九看了看远方,那是招摇方向:“我也没时间和你善哉善哉了。”
“乐风、乐朝。”
砚九声音响起,有白虎白狐受召唤而来,落地化为青年。
砚九再次开口:“陆吾,今日帮我,我们两清。”
随即,西装革履,矜贵优雅的男人摩挲腕表,凭空出现。
“呵,砚九,你这是做些什么?”
砚九淡淡道:“打架。”
紧接着,砚九又看向乌宵:“乌宵,你带着一些弟子守在慈航寺门前。”
最后,砚九看向尚京:“尚京……”
尚京微微一笑:“我懂,你不用求我……”
尚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一抬眼,他已经到了老主持身前。
从袖中掏出匕首,手起刀落,割断了老主持的脚筋,老主持轰然倒地。
他对尚京举动无比愕然。
尚京慢悠悠的擦拭着匕首,朝着砚九方向轻言细语:
“所有对你不好的人,我来收拾……”
砚九眼里夹着笑意去看尚京:“那我要活的,特别是老秃驴,我有用的。”
尚京:“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砚九笑得越发开心:“封阳老头说,找对象得找互补的,我不能打,要找一个能打的,他这话真不错。”
说着,砚九凉飕飕的看了眼赶来的晏阳众家族,以及慈航寺一众武僧:
“慈航寺想吞并招摇,已经是千年的打算。
你们要是想与我为敌、想与招摇为敌,今天就留在这里。
我不擅打架,但我擅长摇人陪你们玩。”
说着,砚九表情变得平和了一些:
“但你们如果不想掺这趟浑水,现在就离开。
过往恩怨我既往不咎。
你们也不用听老秃驴胡说八道,我虽然睚眦必报,但你们那些嘲讽我真没看在眼里,日后也懒得报复你们。
之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说着,砚九站在正中间,淡淡道:“现在是诸君选择的时候了,是生还是死。”
砚九回头看了尚京一眼:“我有事要回招摇。”
尚京摆手:“这里交给我,我按你说的做,选死的就杀,选活的就放。”
砚九笑了笑:“十安师兄,栾丘,我们先回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