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茅草屋,砚九拨开杂草,继续向后走去。
一边走,一边给尚京拨了一个电话。
尚京气定神闲:“大忙人,怎么想起我了?”
砚九语气轻佻:“尚总,慈航那边已经彻底安生了吧,那你帮我把住持带到招摇可以吗……”
尚京挑了挑眉梢:“住持?你不是一直都叫他老秃驴吗?”
砚九抬头,透过树荫去看晴朗天空,他不由叹了口气:
“他最后一程,我总是要报之以尊敬。”
尚京了然,他毫不在意问道:“你要杀了老秃驴?”
砚九眉目平和,看着与世无争:
“如果他不打我的主意,不打招摇的主意,我与主持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事到如今。
住持说我恶毒也好,阴邪也罢,我都不会放过他了。”
说着,砚九轻轻的笑了笑:“尚京,你知道的,住持被人信奉,身上怀有念力。
其实他这样的人去填昆仑的缝隙最好。
我一直在想,一定是要和北南尧打个你死我活吗?
矛盾的关键点不在北南尧,而是在于那昆仑大门如何不被打开……”
说话间,砚九抬步继续向前,招摇后山已经若隐若现,太阳升至头顶,有些灼热。
“尚京,要是一年前,我可能用自己填了那昆仑门,因为我不在乎。
但现在……我变得不想死,贪生怕死……”
尚京知道砚九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用平淡的语言掸去砚九心里那点介意:
“砚九,贪生怕死是好事,你师父如果活着,会很开心你变得贪生怕死。
至于老和尚,那是他咎由自取,不是因为你自私才想拿他去堵昆仑的门。
再者说我们从来都不自诩正义之士,就算滥杀无辜,做了坏事又怎样?
你要实在下不了手,我砍断老和尚一只手给你打个样。”
砚九被尚京逗笑了:“大可不必,刚刚瑶华与南禾聊天,还聊到咱们两个什么锅配什么盖,都不是啥好鸟。”
尚京无所谓道:“那把他俩也给杀了。”
砚九再次否决:“算了,等这事了了,我还想做个好人呢。”
尚京声音很轻:“嗯,你说我们要到晏阳河畔开一家蛋糕店,别忘了……”
砚九:“嗯……”
砚九话音一落,手机那边传来引擎的声音,尚京已经带着慈航住持赶往招摇。
与此同时,穿过杂草丛生,砚九已经到了招摇后山。
后山整个空间张牙舞爪,极尽扭曲,仿若马上要从中间扯开一个大口子,灾厄将鱼贯而出。
看着后山,砚九一瞬间有些茫然。
昆仑山,无法预测的强大……
自己是求生?还是拼死?
虽然所有的传说中那些英雄都会舍己为人,慨然赴死。
可是砚九自诩自己不是英雄,他长在招摇,招摇从来不崇尚那些英雄主义。
招摇信奉苟且偷生,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没有哪一时哪一刻,砚九比现在还想活着,他甚至因为这个想法感到心潮澎湃。
封阳教了他这么多年“活着”,然而他却在这“死门”之前顿悟。
活着是多么热烈且斑斓,让人向往。
从衣袖中抽出从慈航带出来的画卷,卷轴展开,和尚明艳的脸出现在砚九的眼前。
砚九对画喃喃自语:“之斐啊之斐,你一定要让我快些找到你……”
语毕,砚九摘下胸前红玉。
红玉是封阳给砚九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封阳曾说,红玉是上古昆仑流传下的石头,是非常机巧之物。
能融于一切空间之中,无声无息的进行寻觅。
封阳可能算到了招摇的这一劫,将红玉留给了能控制空间的砚九。
砚九看着掌心红玉,淡声开口:“去寻画上这人。”
砚九话音一落,红玉在砚九手中化成只只红蝶,消散在后山扭曲的空间之中。
……
招摇山门,北南尧与沈十安已经纠缠了很久。
北南尧肩膀处有一道浅浅的划痕,然后沈十安已经面色惨白,只有眼睛依旧明亮。
吐了一口血沫,沈十安将剑握得更紧,语气也越发的兴奋张扬:“再来!”
棍子在北南尧掌心转了一圈,他脸上依旧是一本正经,甚至是严肃:
“我已经活了1000多年了,我承认你很强。
你我哪怕相差百岁,我都打不过你,但你我差了一千岁……”
语毕,北南尧持棍直劈沈十安肩膀。
沈十安肩膀不疼,但他感受到了心脉震颤,膝盖一弯,沈十安软绵绵倒了下去……
太阳就在他眼睛上面,眩目到让人发晕。
眼前只剩一片亮光,亮光也渐渐模糊。
沈十安晕倒之前在想:砚九、七舟……师兄只能为你们争取这么多时间了。
北南尧没有再看沈十安一眼,拿着棍子便上山。
待北南尧身影消失不见,瑶华和南禾将倒地的沈十安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