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
张凤书的到来,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叶子枫挽留几位抽丝师傅的压力。
慰问完之后,张凤书并没有着急离开。
他早就发现了站在病房一角当背景的叶子枫。
“小叶同志,是乡里派你过来的?乡里的主要领导呢?”
叶子枫没想到被随行人员和医院的领导们众星拱月着的张凤书会突然找他问话。
叶子枫在收获了一群疑惑的目光后,快步走上前,先跟张凤书问好。
“县长您好,下午事发时我正在叶家村协调化解纠纷,是我没有控制好局面,导致了这次恶性群体伤人事件。事情已经通报给乡里了,赵书记和张乡长应该在赶来了的路上。”
张凤书眼睛一眯,“几位工人师傅说闹事的发生在上午,乡里下午才去的人,你们乡里干工作还是很讲效率的吗?”
来之前张凤书只是从县公安局那里了解了下午案发前后的一些情况,到了医院才知道,工人受伤是在上午,顿时有些火大,语气和气场都冷了下来。
一旁的众人还从没见过张凤书的这一面,不少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叶子枫。
叶子枫有些无奈,乡里的主要领导不在场,他只能接下县领导的责问。
好在张凤书并没有咄咄逼人,虽然面色不善,但也给了他解释的机会。
“张乡长上午到现场化解了矛盾,并把受伤的工人安置到了县医院,当时的局面已经得到控制,张乡长还留在村里跟当事人代表一起吃了饭才离开的。”
张凤书听到这里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一缓,气氛跟着松缓了一些。
黄坡乡是县委书记郭大伟的根据地,如今的乡党委书记赵为民是他的铁杆,乡长张强则是现任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宋金贵的嫡系。
此时显然还不是戳破脓疮,刮骨疗毒的时候。
就算他借机处理了乡里的两位主要领导,在没有合适的可以信任的继任者出现之前。
走了赵为民、张强这两个“张三”,郭大伟手下还有不少“李四”们在嗷嗷待哺,巴望着这两个正科级的位置。
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增加郭大伟对他的提防。
不过张凤书也不会就此揭过,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要有人挨板子。
……
“小叶,在遇到突发情况时,你的处置是合理且及时的。
后续工作就交给县里,我们一定会把违法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还受害者一个公道,给社会一个说法。”
张凤书先是严厉的批评了黄坡乡,主要领导不在,叶子枫只能应下。
现在又握着叶子枫的手勉励了他两句,非常符合领导的做事风格,恩威并施,打一棒槌,给个蜜枣。
在外人眼里,叶子枫是在领导面前留了坏印象的,后面那些安抚的话,最作不得数。
陪同张凤书慰问的工作人员不少都是郭大伟的人,都听说过眼前这个叫叶子枫的年轻人,看着他替黄坡乡顶张凤书的雷,眼睛里都透出一丝同情。
就在张凤书一行准备离开时,县公安局副局长忽然从走了进来。
“张县长,两名嫌疑犯已在沙湾乡落网,黄局长让我过来向您报告情况。”
张凤书听完原本严肃的脸上一松,“尽快把嫌疑人羁押,我会一直关注这件事的。”
说完,张凤书离开了病房。
一群人尾随而出,各自脸上表情各异。
病房内传出了叶子枫安慰抽丝师傅的声音,“诸位师傅,县长会一直关注着我们纺织厂的建设,犯罪分子已经被绳之以法,大家可以安心跟我回叶家村,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不用担心有人惦记啦。”
走廊里的张凤书也听到了叶子枫的话,他脚下稍微停顿,眼睛微微眨动,便快步离开了医院,返回了县委大院。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伴着夜色各自回家。
……
县公安局拘留室。
“姓名?”
“抓都被你们抓来了,还问我姓名,我不知道。”
负责审讯的一位民警拍案而起,“赵超请注意你的态度,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的工作,既然来到了这里,谁也救不了你。”
一旁的另外一位年龄较大的民警不耐的说了一声,“跟他这种人讲什么态度,你去值班室拿条破被子来。”
说完就见他从墙上取下了一根警棍,砰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
另一间审讯室。
早已从白天癫狂的状态里恢复过来的叶存孝,蜷缩在拘留室的一角,疼的身体忍不住的发抖。
在刚才的审讯中,不等民警上手段,叶存孝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虽然招了,而且招的很彻底。
但接到上头通知,要着重照顾他们的民警,还是给他松了松筋骨。
冷静下来的叶存孝,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悔恨。
他的父母身体都有些残疾,他出生的时候,老两口老来得子,对他更是没有底线的溺爱,而他却把砍刀挥向了自己的母亲。
如今他身陷囹圄,他老娘生死未卜。
从刚才给他上手段的民警眼睛里,他清楚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他们想要他死。
这种眼神他从赵超的眼睛里看到过。
他们想弄死他,叶存孝害怕了。
就这样拘留室外的民警,每过半小时就会进来招呼两人一次。
这个漫长的夜晚,让嘴硬的赵超也松开了牙关。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被打的脑袋已经不太清醒的叶存孝感觉到有人给他嘴里喂了什么东西,不多久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漫长的夜也会过去。
天还没有完全亮,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了鼾声如雷的郭大伟。
“娘的,谁啊!”
电话那头的张凤书眉头一皱,“郭书记,是我。”
郭大伟听出了张凤书的声音,看看墙上的钟表,心立马提了上来。
“什么?畏罪自杀了!”
郭大伟挂断跟张凤书的通话,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重新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干得不错,尾巴都处理干净了。再告诉赵为民那头蠢猪,让他这两天给老子安分点,不要想着再让老子给他擦屁股,不然下个畏罪自杀的就是他。”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极其谄媚,再也不见了跟赵为民通话时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