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看向我的表情似乎带着谴责。
我思考几秒,竖起大拇指:
“...这样?”
回应我的是中年男人的一声爆笑,这回笑的简直是惊天动地,咳嗽连连,好半晌才稍稍停歇:
“老十一说你性子循规蹈矩,极不善言......现在看来,全部都是放屁哈哈哈哈!”
我听着对方又笑了几声,心有疑惑,于是张口问道:
“您一见面就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中年男人含笑道:
“当然,当然,我的重瞳什么都能看见。”
“我不但知道你外表看着循规蹈矩,实则性格乖张固执,巧舌如簧......”
“我还知道,你这个人......咳咳,有没有说过你自作聪明?”
自作聪明?
这个词在我活的这二十年生平里面,可不经常听到,读书时候经常有人夸赞我的课业好,脑子聪明。
成为扎纸匠之后,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师傅教导,导致扎纸技法并没有多突出,但倚靠着比常人稍好一些的逻辑推理能力,也有不少人曾说过我聪明。
我认识的人里面,杜叔,十一太保,阿捡阿拾,甚至于四太保黄教授等人,曾经也或多或少夸赞过我。
自作聪明这个词,似乎真的没......不对,是有人说过的。
此人给我的印象还很深,因为对方真是我来常州的目的之一,慈青女。
安然死后,我追杀白北望到了一个老旧的车站,慈青女要保护白北望,我没能打过,但直觉和推测对方应该是想要收我为徒,于是开始谈条件。
慈青女当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即说我自作聪明,还...重复了好多遍。
只是那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我回答了答案,半只眼又笑了两声,只是这回不是开怀的笑意,看我的眼神中也略带惋惜:
“你一定会好奇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其实我已经根据你的面相反推你的八字,我给你的判词也是这四个字‘自作聪明’。”
我神色不变,若有所思道:
“愿听前辈细说,我这回带够了钱。”
半只眼看着我,稍稍往背椅处靠了靠:
“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就是证明。”
“普通人听我用这种带有贬低意味的判词,要么面色不虞,要么立马追问答案,你倒好,说了前半句,还要加上后半句抬高自己的砝码。”
“不,与其说是抬高砝码,不是说是在暗自揣测试探别人。”
“这就是你自作聪明的表现。”
我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半只眼眯起了眼睛:
“我不轻易给人算卦,算卦的内容也不让人挑,只会按照求卦者现在的困境,给出最适合破局的一卦.....”
“这些你都知道吧?”
我刚刚开口被批,这回索性只点头不说话,可半只眼看到我的动作,又笑了一声。
我心中一惊,旋即明白自己又做错了。
刚刚对方说我话多,但我现在又不言......说我暗自揣测试探他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这算是什么道理?
每个人应当都有这种小礼节吧?
为何说只我自作聪明?还是别人也会在半只眼这里得到这个评价?
半只眼闭目,一只手举起茶杯似在细品,一只手覆手在茶桌上敲了许久,突然睁开眼睛道:
“你去嫁给霍家两兄弟吧。”
这突入起来的展开,着实骇人。
我脑中纷乱的念头还没理出个头绪,便被半只眼的话惊的消散殆尽。
我一字一顿道:
“不可能。”
先不提我和霍家那两个兄弟有没有感情,能不能产生感情,单说兄弟共妻压根不是正常的婚姻观念这一点,都足够让人避之不及。
半只眼却好像很执着,将茶水一饮而尽:
“但这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霍家两兄弟被共妻的思想束缚,年近三十也没有谈过恋爱,他们俩家中又是常州首富,家中有数不清的钱......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俩死的还早。”
“依他们俩的面相,在四十二岁的时候必有大坎,大概率是熬不过去,你若是嫁给他们,只要熬上十二年,便能苦尽甘来。”
“到时候你拿了钱,八九太保大概率也不在人世,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到时候便能活的逍遥自在。”
我再次一字一顿的重复道:
“不可能。”
“我不嫁给他们,活的能更逍遥自在。”
只要我晚些时候手刃白北望和慈青女,我照样逍遥自在。
或许,我还能去云梦住上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
钱财固然很好,十二年也未必难熬,但不该是这种活法。
我现在严重怀疑,这个半只眼就是霍家人派来的说客......
我垂着烟沉思,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打断了我的思考,半只眼放下茶盏:
“不,你不能。你快要失去所有机会了。”
“知道我为什么在你进门的时候,会说你自作聪明吗?”
“因为你真的太过自作聪明了......”
半只眼眯眼看向我,我能看到对方眯眼时候,一只眼缝里面赫然只有眼白,所以另一只眼睛里的,应该正是那枚重瞳。
我隐约预感半只眼要说出我不想听的话来,果然下一秒,半只眼开口道:
“哪怕你今天走错,到了霍家堂口,发现之后退出来,也不会给人留下印象。”
“但你偏偏记挂着从其他地方听来的选妻传闻,生怕和那两个兄弟惹上关系.......”
“小姑娘,你看起来读过不少书,一定知道‘过犹不及’吧?”
我心中一震,未等我开口,半只眼便继续喃喃道:
“你瞧瞧你做的这桩桩件件,哪一点能不给人留下印象呢?”
“如果我这把老骨头再年轻二十岁,不,年轻一岁吧......让我花干净家财娶你,我也是愿意的。”
说再年轻二十岁是脑海中构建的幻影,说再年轻一岁,是明知不可为,却仍然在惋惜。
面前的小姑娘身影和从前那位曼妙昳丽的声音逐渐重合,半只眼垂下眼,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
“放心,我敢说,肯定是玩笑。”
“但那对兄弟,却是记住你了。”
“不如就直接嫁给他们,免去之后的诸多事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