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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众人神色各异,数道凌厉的怀疑视线纷纷射过来,就连李子英也抿唇盯着她,欲言又止。

小泉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千年前,那些失踪的人,有部分出来了。”

“嗯,然后呢?”收敛神情,莫千娇抢在其他人发问之前开口,耐心引导。

小泉深吸口气,接着往下说:“然……然后他们带走了更多的人,带进了迷雾里。后来的那些人……又有部分人出来,带走了更多的人。

出来的人和原先没有区别,他们拿到了很多好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

也是因此,当时的族长和长老才会组建军团,企图夺取神宫中的所有东西。可结果……”

“无一生还是吗?”莫千娇接上。

“嗯。”小泉点点头。

钟暨摸着下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小泉转向他:“我是首领的女儿,偷听到的。”

钟暨一顿,反问:“那你没有名字?”

小泉摇头:“没有,部落的女人很少有名字,我们生来不被重视,自然也不需要名字。”

“那他们是如何区分你们的?”一人好奇问。

小泉也转向她:“看年龄,如果同岁的话,就随便选一个。除了出嫁,通常不会有其他事情需要我们。”

莫千娇恍然:“你就是利用了这点。”

“嗯。”小泉舒口气,真诚道:“我知道诸位阁下仍有疑虑,但请相信,我绝无恶意。”

顿了顿,她紧咬下唇思索片刻,又郑重道:“我向天神起誓,若我有半句谎言和欺瞒,必将永世不得救赎!”

天神,部落人早期信奉的创世神,不过随着超凡者总数的增加,信徒已经不多了。

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干事的神灵,肉眼可见的、强大的超凡者更受普通大众的追捧——之前岩熊灵魂里的类似护罩的东西,其实就是非常浅薄的信仰之力。

时至今日,还惦记天神的已经很少了,只在特定日子祭祀一下,或是临时需要时拿出来溜一圈,寻常时候压根不会提起。

莫千娇双手抱胸,打趣道:“你们的天神可不保佑女人,你向祂发誓可不一定有用哦~”

听出了她的逗弄,可小泉不敢真当玩笑,一本正经回答:“天神掌管万物,就算是最低微的人,只要立下誓约,祂都会担保。”

“言归正传。”魏稚拍拍手,提醒跑题的一人一狐,“那些回来的人后来怎样了?”

小泉摇摇头,惭愧道:“不知道,他们没说……”

越说越心虚,又生怕惹恼了这些大人物,她连忙补救,语速飞快道:“但我知道另一件事,每年首领都会偷偷往禁忌之地去,而且每次都带上两三个女人,回来时那些女人就不见了,却多了很多金银珠宝,还有战师的武器和装备咳咳!”

一串话蹦出,气都来不及喘,说到最后吸气时给口水呛了下,一个劲咳嗽。

见状,李子英赶忙帮她顺气,触碰到瘦得仅剩层皮的脊骨时,不免有些心疼,柔声安抚道:“不急,慢慢来。”

等女孩缓过气后,钟暨才开口继续提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去了禁忌之地,而不是其他部落?”

其余人也疑惑,皆盯着女孩。

小泉并未立即回答,习惯性抱膝,抓着袖袍的手又紧了些,面色灰暗,眼神哀伤,抚背的李子英能清晰感受到她的颤抖,欲要宽慰,就听到她哑着嗓子回道:

“一年前,我的姐姐……被首领带走了。我不放心,跟了上去……

姐姐她,和其他女人一起被赶进了迷雾里,没过多久,一个大箱子就被丢了出来,正好就是首领要的东西。

首领离开后,我也想进去,就算死,我也要和姐姐一起,可……迷雾消失了,连带着神宫一起。”

唯一在乎的姐姐消失后,她心存死志,呆愣原地,想着冻死、饿死,或被野兽、其他部落人,亦或是别的随便什么东西杀死算了……

然而,当危险真正降临时,姐姐临行前温婉的笑又浮现脑海。

‘活下去。’

不知为何,那时她觉得姐姐应该是这个意思。

可,真的是吗?亦或是她自己的想法?

她不知道,但她没死成,她卑劣的逃跑了……

苟活着,然后又跟上了这群人,想逃离部落。

理由很简单,还有两年她就十四了,就要嫁人了。

——她不想,不想伺候男人,不想生孩子,不想如活死人般,日复一日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劳动。

部落没有她的念想,名为“父亲”的男人无视她,名为“母亲”的女人折磨她,名为“弟弟”的男孩欺负她,相熟的、不熟的人嘲笑她、侮辱她……

她不知道当下的决定正确与否,可她别无选择——大不了,一死了之!

反正事情也不会更坏了……

“这么说,你知道怎么去禁忌之地?”她的遭遇让人同情,但莫千娇更想知道地点是否正确。

——毕竟除了同情她也做不了更多了。

“嗯。”小泉回神,瞳孔又恢复清明,“位置没错,但……啊不,没什么。”

刚想说“有点远”,转念一想,这些人会飞——那真没事了。

“嗯?是有什么问题吗?”钟暨温和询问。

“不,没有!”担心他们误会,小泉赶忙解释,末了就继续缩着身子闷不吭声。

“啊~”魏稚伸个懒腰,转转脖子,漫不经心问,“还有吗?”

小泉摇头:“没有了……”

接着又用湿漉漉的眼睛注视众人,恳求道:“你们能不能带上我?我……我可以给你们当向导!我会好好听话,保证不多事,就算你们要拿我献祭也可以,请……请你们带上我!”

说着,她激动起身,就要给众人跪下,却被李子英手疾眼快拉住了,后者转向钟暨,眼神询问,暗含请求。

一些共情能力较强的弟子也纷纷看向大师兄,期望他能答应。

钟暨思忖半晌,又盯着女孩片刻,走过去蹲下与其平视:“我们可以带上你,但你需要与我签订契约。放心是平等契约,我也不会逼迫你做什么,只是确保你不会背刺我们,你可愿意?”

“呃……我……”小泉有些犹豫,顶着众人的视线,掰着指头弱弱道,“我可以和子英姐姐结契吗?”

再怎么说,钟暨也是个男人,即便外表再和善,她也不愿和这一性别建立哪怕一丁点的联系。

钟暨想想也是,他一个大男人,和小姑娘签契属实唐突,难免落人口实。

既如此,他也没什么意见了,只是……

“小泉,要不你和我签吧?”接收到大师兄脑电波的莫千娇笑嘻嘻提议道——毕竟二妮仅有筑基中期,又不主修精神系,万一整劈叉了就凉凉了。

为表诚意,莫千娇详细展示了契约的建立过程,并与她协商了具体内容,直至双方都没意见后才发送精神链接。

小泉好奇端详眼前突然出现的蓝色光幕,上面的符号、文字她从未见过,更看不懂,却奇异的理解了。

并未多犹豫,她按下了【同意】。

一切进展得格外顺利,莫千娇也获悉了小泉的部分记忆。

总的来说,她的确没说谎,只是了解的也确实不多。

不过么,问题不大,反正岩首领那儿铁定有更详尽的版本。

冲突本可以避免的,可既然是他不仁在先,那也别怪他们不义了。

……

嘭!xN

天光初现,部落人方推门而出,预备开始一天的劳作,毫无征兆的,数发雷火于各个工棚、仓库爆炸开来,顷刻间摧毁了所有重要物资的生产和存储处。

火光冲天,烧干了清晨的露水,引燃了邻近的木制结构,迅速朝外扩散。

怪叫、踩踏、推搡、挤挨、咒骂、嚎哭……一片混乱。

不远处,一处山巅上,软成一坨的岩首领双手伏地,肥硕的身躯颤抖个不停,汗水如雨般落下,濡湿了身下的泥土。

顺手将精神世界捣成乱麻后,莫千娇收回精神力,风团卷起眼白上翻的岩首领,丢下山。

这点距离不足以致命,却也不好受,不说断掉几根骨头,浑身青紫是肯定的。

处理完首领,接下来就是他的儿子们了。

可惜这机敏的家伙,早在意识到危机时就送走了最聪明、最有可能成才的那个,地点是稍逊与岩部落的、同根同源的姻亲——狼部落。

现下去追已来不及了,而且也没必要,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直接前往禁忌之地即可。

————

与岩部落相距六百座大山的某处深山小道上,一列三百多人的队伍骑着蛮兽,驾着骡车,赶着奴隶,井然有序地行进。

原先有近千人的,可惜路上消耗了大半,至今仅剩这么多了。

最中间,众星拱月的大型豪华车驾里,身着干净厚实兽皮的少年神色不耐,惴惴不安。

这情绪来得莫名,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坏事即将发生……或许已经发生了,只是他无从得知罢了。

是父亲那边出事了吗?那些外来者他们真的来了吗?

不,不会的,还有岩树长老在,应该能抵挡的……吧。

愈想愈烦闷,他干脆掀开帘子,出车外透透气。

贴身仆从急忙上前询问:“少主怎么出来了?可是车内颠簸,奴这便让那群废物赶稳点。外边冷,少主还是快点进去吧!”

少年没理他,冷声问:“还有多久?”

贴身仆从冷汗直冒,忐忑回道:“约莫一炷半香。”

(两个多小时——这里的香是特制的,部落人的计时方法:一天=16炷,1炷=1.5h)

少年烦躁挠头,喝令道:“加快速度,一炷香内到!”

“是!”仆从得令撒腿就往前跑,呼喝着前边的人加快脚步。

整条队伍骚动起来,仿若蠕动的毛毛虫,密集足肢加速移动,在山道上起起伏伏。

终于,在一众奴隶、仆从、护卫的齐心协力下,在香仅剩五分之一时,他们见到了狼部落侦察塔。

和岩部落不同,狼部落居于深山老林,周边野兽、兽王很多,经常爆发兽潮。

为了部落安危,狼部落集全族之力搭建了一座环山防御墙,并于方圆数十里内筑起了侦察塔,同时也用作补给站。

累得快喘不上气的众人(不包括岩少主)又精神了,支棱起来,再次加快步伐。

然而,奇怪的是,侦察塔里没人。

有食物,可已经变质了,估计放了有两天以上。

其他东西都没动,桌上物什却有些凌乱,屋外脚步清晰,看着像是仓促离开的。

岩少主听着仆从的汇报,心下一沉,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

可他仍有一丝侥幸,招呼队伍继续前进——无论如何,先去看看再说。

话说如此,可到了附近后,他又退缩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空气好像飘来了死尸的腐臭味,且愈发浓郁了……

联想到某些可怕的事,岩少主脸色煞白,抓过一个仆从,命令其带人先行探路。

仆从吞咽口唾沫,硬着头皮领命而去,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密林里,好似给树丛吞没了般。

不不不,别自己吓自己……应该是姑父杀了太多猎物,来不及处理才臭了吧……

没人看守,应该也是在处理这事吧……

因为猎物太多了,需要更多人手,所以姑父才召回了那些人——肯定是这样的吧!

胡思乱想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岩少主一遍遍催眠自己,安慰自己“没事的,别大惊小怪,免得被人笑话”云云。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坐立不安的岩少主在宽敞的车厢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掀帘子盯着前方幽深昏暗的上坡路。

期待看到仆从,却又害怕预感成真。

“少主!!!”

惊惶万分的尖叫陡然响起,仆从原本浑厚的声音此刻尖锐刺耳,于死寂的山林里幽幽拉长、扫荡,更增添了几分恐惧。

岩少主惊得跳起,惧极反怒,对着跑到身前的仆从就是一逼兜:“喊什么喊,死爹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姑父为什么没派人来接我?!”

不明所以的护卫赶忙向前,押着仆从跪到少主身前。

仆从哆哆嗦嗦:“没了,全没了……”(似曾相识啊~)

“什么没了?!不想活了是吗?具体点!”岩少主无能狂怒,极力克制着打死这个废物的冲动。

仆从瞪着眼睛,惊恐道:“狼部落所有人,包括女人小孩……全没了!狼首领的头被挂到了祭台上,狼烟长老的尸体也被切成了两半,肠子流了一地……”

“噗!”

“少主!”

一口鲜血喷出,最后一根稻草压下,岩少主悬着的心,总算彻底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