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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女子非但没有反应,还依旧不疾不徐地收拾着东西,反倒是另外几个侍女将她拦住,一通劝和。

这也算是给了疏月台阶下,要是她真打下去,按仰山台的规矩,她也是要领一顿鞭子的。

思及此,她愤愤转身离去。

而一旁的谢栀看了看收拾好的床榻,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就这么躺上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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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立秋,入了夜,没有白日那层燥热,反倒多了几分凉意。

裴渡策马行于官道之上,赶在坊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回到了长平侯府。

“世子回来了。”阍者迎了上来,召来一旁的小厮牵马。

裴渡迈步往大门内走去,未行几步,恰好见一旁影壁处出现一人。

浓眉大眼,华发早生,赫然是长平侯裴廵。

“见过父亲。”

“嗯,回来了。”

裴廵负手而来,笑着朝他寒暄。

“是,儿子还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裴渡说完,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漠,转身便要离开。

“这么多年了,你就那么放不下吗?你母亲的死,当真是一场意外。”

“意外?我母亲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被你和他人的奸情断送,你却说是意外?”

裴渡脚步一顿,重新转过身看向裴廵,眼神中冰冷尤甚。

“是,当初公主瞧上了我,彼时我已有妻室,你也满三岁了,可她从来只是默默喜欢,并未将这份心意宣之于口。”

裴渡闻言,冷冷一笑,

“哦?那后来,她怎么又非你不嫁了呢?”

裴廵咳了咳,解释道:

“先帝见她闷闷不乐,几番追问之下这才得知此事,先帝不忍公主伤心,便想让我休妻另娶,还是公主,跪在昭阳宫前,求父皇莫要如此对待你母亲的,她愿意以平妻之礼嫁入我们裴府。”

“是,她自然不需要你休妻,因为在三日之后,我母亲就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你未出丧期,便火急火燎地娶了公主,大肆兴建公主府,好不快活!”

说到此处,裴渡紧紧握拳,手上青筋暴起。

“唉……”

裴廵长叹一口气,“不论你信不信,纾娘她真的是失足落水而死,宫里的贵人若要谁的命,是不用如此遮遮掩掩的。”

“至于婚期和公主府,那都是圣人的旨意,我违抗不了。”

裴廵眼底尽是烦躁。

“父亲不必狡辩了,当初外祖父虽然只是一个小官,可也暗中请了仵作查验过,母亲是落水前就没了命,伪装成溺水而亡的。”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失态,您如今生活美满,只怕唯一的遗憾,就是公主一生无子,到头来,世子之位还是落在我这个自幼在外长大之人的头上。”

“裴渡,你是听不懂吗?我说了,那只是个意外,至于当初,没有人要将你赶走,是你那个外祖父,见公主怀孕,强行将你接走的,这怎么又成了我的过错!”

裴廵脸色涨得如猪肝色一般,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裴渡已然转身,径直走了。

“你……我怎么生出你这么固执的人来!”

裴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挥袖斥骂。

他怎么就不能理解自己做父亲的难处呢?

就算年轻时因为公主的施压,对这个孩子不怎么上心,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静嘉也不像年轻时那般跋扈,她自幼便与新皇不睦,自从新皇登基以来,她更是低调,与裴渡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这儿子何苦如此记恨?

裴廵又在风中立了许久,这才消失在深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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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栀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做了好长的梦。

梦中的片段皆是自己在扬州时的情景。

虽然无人关心,但她也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闲时便在院里画画,偶尔跟着姐妹们去前院聆听嫡母象征性的教诲。

嫡母不喜欢她过分出众的面容,也瞧不上她一无所有的出身,想来今后会随意给她配一个落魄举子。

不过这正遂了谢栀的意,她本就出身不高,若是嫁给什么显贵人家,定要受尽搓磨,不如嫁寻常人家来的自在。

说到底,她那父亲也是个刺史,在外头,夫婿也不敢轻看了她去。

梦一醒,望着梦中黄粱木床变为大通铺,她混沌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哪有什么夫婿、什么惬意生活?

她的父亲,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

姊妹弟兄也不知个个被送往何处,或为奴为婢,或流放天涯罢了,不堪细想。

透过墙边的直棱窗,谢栀瞧见点点星空。

眼角不知为何湿润一片,她擦掉眼泪,下床收拾一番,从柜中取出一件常穿的小袖襦袄郁金裙换上。

人要向前看,既然自己来了裴渡这,那就改变计划,将攻略目标由裴泓转向裴渡。

虽然难度上升了不止一点,可谢栀别无选择。

今日是自己与晴仪约好取画稿的日子,她从包袱中取出先前准备好的画稿,往与她约定好的花园而去。

可走到仰山台门外,却有两个侍卫拦住她外出的路,一脸冷肃地朝她道:“没有世子吩咐,你不得外出。”

“为什么?还未到下钥时间,我瞧其他人都能出去呀?”

她刚刚还瞧见几个婆子往外走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问原因,你找世子去!”两人说着,不耐烦地朝她挥手,“姑娘还是回去吧。”

谢栀抱着手里的画稿,被两人一呛,只好转身回去。

这两个侍卫人高马大的,快比上裴渡本尊了,硬闯指定是不行,只能另想办法。

先不论为何不让她出门,晴仪还在那头等着呢,谢栀在仰山台寻了婆子,摘下头上一支银钗,好说歹说才叫她同意替自己走这一遭。

本想等长明回来问问缘由,可一回到屋中,谢栀却发现自己的箱笼叫人打开,里头衣裳皆撕裂成片,最上头还放着一把亮澄澄的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