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说的不错,她是不该和裴渡继续这么僵下去了。
那日一切本在她的计划之中,哭笑怒骂皆经过设计,保证可以让裴渡愧疚无比又不会对她不满。
可当谢栀看到那傀儡人偶之后,不知为何,情绪一下子就失了控。
到如今,裴渡已经足足有十来日未见她了,不知是事忙,还是刻意避开。
她虽然也生气,但知道不能继续这般下去,否则,那男人一点事没有,她却讨不着一点儿好处。
谢栀走到那处紫檀立柜旁,从柜子的最底下取出一个缠枝木盒来。
打开盒盖,里头正是前些日子裴渡给她的那个傀儡人偶。
傀儡人偶做工精致,虽然被她摔过一次,但幸好没有损坏。
上面的脏污早就被侍女擦拭干净,小人此刻静静躺在木盒中,栩栩如生。
谢栀就这么牵着丝线摆弄起来,见那小人在半空中缓缓摆动,动作僵硬得很,一副毫无灵魂的死态。
她瞧着愈发讨厌,烦躁地将东西丢到一旁。
若不是外头冷得刺骨,她简直想丢到雪地里去埋了。
不行,忍!
谢栀慢慢平静下来,重新捡起那玩意儿,拉着丝线重新练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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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元日,下人一大早便在各房门口贴桃符门神等物,整座府邸洋溢在过年的喜悦中,人人脸上皆是一副笑颜。
“姑娘,这桃符上一片是“神荼”,一片是“郁垒”,都是能镇压邪祟的门神。”
门外贴桃符的侍女见谢栀饶有兴致地瞧她手上的桃符,便主动解释道。
谢栀闻言笑了笑,揣着手道:
“有他在这里住着,你们还需要什么门神呢?什么恶鬼比得过他骇人?”
侍女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正要继续贴桃符,却见远处一道人影走来,身着华贵朝服,是世子从宫中回来了。
“见过世子。”
裴渡目不斜视,从两人身边离开,大步朝正屋走去。
婆子们知道他一贯爱洁,昨夜在宫中待了一宿,今日亦是忙到现在才回,便立即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谢栀缓缓起身,望着裴渡的背影,有些发愁。
不知他方才有没有听到自己的那番话,应该没有吧?
谢栀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跟着他往内室走。
室内,婆子们已经动作麻利地倒好热水,提着桶一一退了出去。
裴渡褪下那套繁复的朝服,没入热水之中,一脸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
外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裴渡眉头一凛,双眼陡然睁开,侧耳倾听着来人的动静,右手已然触碰到。
好在一息之后,他便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继续坐在浴桶中,闭目养神。
很快,少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在五步之外停下。
“大人,您累了吗?我服侍您吧。”
谢栀轻轻问。
见浴桶之中的男人一丝反应都无,谢栀脸色一白,又鼓起勇气上前,走到裴渡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细细揉按着:
“大人还在生我的气吗?”
裴渡依旧不语,半身沉在浴桶之中,阖着眼,过了半晌才道:
“出去吧。”
肩膀上的动作一顿,屋内半晌没有动静,裴渡微微睁眼,叹口气道:
“哭什么。”
谢栀本来怕被裴渡发现,悄悄擦着眼泪,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可他还是如此敏锐,叫人讨厌得紧。
本来能忍的,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完全忍不住,哭得越发汹涌起来。
“行了,别哭了。”
裴渡转过身,无奈看着她。
“你、你别这样,我、我害怕。”谢栀说着,哭得愈发凶。
谢栀身量小,如今还在长身体,她站在那哭,也只比坐着的裴渡高出一个头。
裴渡抬头很容易便能够到她,他擦掉她汹涌的眼泪,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倦,
“我没怎样。”
“你有!你、你凶死了,就像一年前……”
“不是告诉过你,一年前的事,不用再想了。”
裴渡出声制止,又道:
“好了,去休息吧,这儿不用你伺候。”
“不要,大人,您还没原谅我呢,我不走。那日是我太着急了,我是害怕……”
“好了,我知道,荔淳,这些事情你都无需担心,我会保护好你。”
“那……大人还生气吗?”
“这次且饶了你,不过……往后不可如此没大没小,目中无人,若再犯,就……”
“就什么?”
“就罚你……不许再出门玩。”
裴渡说着,勾了下她的鼻尖。
见他不再生气,谢栀脸上虽然挂着泪,但已然微微笑了起来,颊边露着两个浅浅的梨窝。
“脸都哭花了,下去洗洗,换身衣裳,一会陪我睡会,成吗?”
“嗯。”
裴渡不生气,谢栀便又神气起来,说话也不再嗫嚅,朝裴渡道:
“大人快些出来,我给您看个东西。”
“什么?”
“大人出来就知道了,快点!”
谢栀一边催促他,一边往外走。
裴渡摇摇头,这姑娘简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刚擦拭好身子,穿上寝衣,就见谢栀从屏风后又走了过来,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大人怎么这么磨蹭。”
裴渡觉得有些奇怪,走进一瞧,见她手上拿着多日前被她丢弃的傀儡。
不仅如此,她还换了身衣裳,脑袋上梳了个双环髻,身着淡粉绡纱长裙,活脱脱是那傀儡的翻版。
少女脸上洇着两团粉坨坨,想必也是方才刚刚画上的。
“大人,您喜欢吗?”
她手里牵着那银线,傀儡在她的动作下摆动起来,动作虽然依旧僵硬,但看得出谢栀练了很久。
才刚摆弄一段,裴渡便伸手夺过这些东西,随意丢掷到一旁的桌上,
“不要玩这个了。”
谢栀笑颜一僵,愣在原地,小鹿似的双眼无措地盯着她,
“大人,您怎么了?又不喜欢了?”
裴渡拉过她的手,微微蹲下身直视她,
“不要了,不玩这个,我明日给你买更好的。”
谢栀点点头,脸色又重新变得局促起来。
难道,裴渡还没消气?
这时,他忽然又伸手解自己衣裙的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