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方吩咐完几个侍卫,就听身后正屋传来一阵略带急切的脚步声:
“长明,速速派遣一队人马,往去扬州的必经之路寻人,再去信南衙十六卫,同贺流说,请他派金吾卫搜查长安县、万年县各坊,就说,本官要缉拿要犯!”
裴渡负手站在廊下,说着摊开手中一幅画卷,上头是一幅女子画像。
那娇俏眉眼,不是谢栀是谁?
“另外,和刑部的人说,让府兵日夜值守在城门边,对照画像,若有异样立刻上报!”
“啊?是。”
长明心中暗道不妙。
坏了,姑娘怕是真的逃了。
“即刻备马!”
裴渡快步下阶,往门外走去。
“世子,您的退亲信到了宋府,如今宋丞相带着宋姑娘上门了!说要见您!”
门外,一个家丁匆匆来报。
裴渡刚要将人赶走,长明却劝道:
“世子此刻出去寻,也无异于大海捞针,金吾卫日夜巡查坊市,那寻人本是他们的长处,世子不若先处理完此事,说不定一会就有荔淳姑娘的线索了。”
裴渡沉思一瞬,将画卷丢到长明怀里,随即朝家丁道:
“请宋丞相在外稍坐片刻,让宋姑娘单独进来,还有,把牢里那男子提过来!”
“是!”
……
谢栀昨夜一出门,便立刻去了坊间一家尚未关门的成衣店。
她选了件最朴实的短褐衣,换上之后,又用发带将自己的那头乌发束起,再将从府中带出来的黄粉使劲往脸上抹,出去之后,活脱脱一个穷人家乳臭未干的小子。
偌大一个长安城,谢栀不敢雇马车留下踪迹,只好步行前往城门,打算出了长安再坐船离开。
她一人在黑暗之中踽踽独行,好几次被路边的猫叫,还有时不时传来的陌生动静吓得面色苍白,终于走到城门时,天色已然是微明了。
好在自己昨日成功迷惑了裴渡,还有半个时辰才到辰时,等他发现自己不在时,她早已出长安城了。
就算他在前院找不到自己,也只会先在府中寻找,等发现自己不在府里,又不知是多久过去。
望着越来越多的人,谢栀想,等裴府的人追到城门时,自己说不定都上船了。
而那时,她留下的那封信,便会成为最后一道调虎离山的护身符。
都那般言辞恳切了,裴渡定然相信她,若他真的要找,也会派人去扬州的必经之路找。
可谢栀的目的地根本不是扬州,那鬼地方谁爱回谁回,她疯了才会去什么劳什子道观清修。
而没过几日,他便要外任了,想来也不会再为她费尽心思,到那时,自己便真的自由了。
城门尚未开,但城门处已然有不少同她一样背着行囊准备赶路的人,此刻皆围在城门处等候。
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出了裴府那个牢笼,她神清气爽,瞧着依旧关闭的城门,简直望眼欲穿。
她寻了一棵树下休憩,不多时又来了一家三口,那妇人抱着儿子在她身旁坐下,对她夫君道:
“你别急,慢慢找!”
那男子则是慌慌张张在包裹里找了半日,面如菜色:
“完了完了,当真是忘了带,娘子放心,好在咱家离这不远,我快去快回,你看好儿子啊!”
他说完便神色匆匆地离开,那妇人抱着孩子,本欲骂几句,见谢栀一脸惊讶,笑道:
“他就那样,丢三落四的性子,我好不容易要回一次娘家,千叮咛万嘱咐,居然还能忘了公验!”
“这位娘子,公验……是什么?”
谢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男子,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的惊讶。
她跑得匆忙,竟不知公验是个什么东西?
听完这话,那娘子的神色比她还要惊讶:
“小郎君,你竟不知公验为何物?难道你长这么大,没有出过长安城不成?”
谢栀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讷讷点头。
那妇人看着也是没心眼的,听谢栀如此说,便道:
“咱们平头百姓,出行是要去开具公验的,否则啊,经过城关或者码头没有的话,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谢栀听完,干笑两声,又问:
“娘子见笑,小人自幼贫苦,此番也是想外出寻个门路,的确是第一次出门,只是不知公验该如何办理,还请娘子赐教。”
那妇人是个热心肠,她一边哄孩子,一边朝她道:
“你呀,先写一份材料,上头要有你的籍贯,年岁之类,还有要去的地方,再找五个乡亲画押作保,额,若是不会写字,就去找西市的梁书生代写,他那最实惠。”
她刚说到一半,怀里的孩子便哭闹不止,等那妇人哄好孩子,天色已然大亮了。
谢栀愈发着急,问:
“娘子,之后呢?”
“哦,我说到哪了?对,里正签字画押交给县衙,县衙核实后,再转州府户曹审查,等你拿到公验,前后大约要十日功夫吧!”
谢栀越听脸色越差,到最后都由黄转绿了。
从前是官家小姐,出行时下人自会备好父亲的告身,后来是罪奴,身份和物件无异,她被裴渡像私人物品一样带到京城,根本不需要什么公验。
可此时要她去弄一份公验,却是难如登天。
虽然烧了奴籍文书,可她也不是从良家子被卖做奴婢的,真实身份还是谢晋淮的女儿,怎么可能拿到公验!
正想着,远处经过的一个混混忽道:
“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平头百姓,灰头土脸的,莫不是哪家逃奴吧!不如直接绑了送到官府去,哥几个说不准能拿到赏钱!”
谢栀面色一变,起身退后几步,见几个混混蠢蠢欲动,吓得转身就跑入人群之中。
后头几人见状越发兴奋,立刻追了上来!
谢栀本就体力不支,差点要被追上时,人潮中突然出现一双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拉进一处窄巷。
(不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