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郑彦乍舌,不明所以,难道眼前这一脸人畜无害的少女有仇家不成?
谢栀努力装作镇定,朝清圆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清圆,我们不打扰郑郎君,先回去吧。”
清圆的目光早就被街边琳琅满目的摊位吸引住,完全在状况之外,此刻被谢栀拉着,举高手上的布料:
“啊?姑娘,那衣裳不做了吗?”
“晚些时候再做。”
谢栀示意郑彦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一路拉着清圆往家中的方向走。
沿途上,谢栀绕了两条小路,刚甩掉后面的尾巴,可重新从岔路口出来时,身后依旧又多了个扮成摊贩的人,手里虽然推着一车瓜果,但眼神锐利,一直紧跟二人不放。
谢栀回到郑宅没过多久,郑彦也脱身到了家中。
“姑娘,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是我的仇家,他们如今既然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便猜到我会在这了,郑郎君,我会趁夜离开,不会拖累你们。”
谢栀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踪迹的,四个月了,裴渡难道还一直在派人找她不成?
“季姑娘,这是什么话?你不用害怕,虽然不知道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会帮你的,一会,我去引开他们,你寻个地方暂避几日,如何?”
谢栀摇头:
“没有必要了,他们没那么傻。”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具体位置,想来四周已然布下了天罗地网,谢栀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连累他们。
这般想着,她忽抬眸小声问:
“郑郎君,你可否为我弄到蒙汗药?”
“季姑娘,你想到脱身之法了?”
郑彦问道。
谢栀望着他的眼,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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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半日,谢栀并没有再出门,为了避免惹人生疑,她依旧坐在前头的画馆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街边的每一个人。
纵然掩饰得再好,但她擅画,作画者最为突出的便是洞察力,谢栀垂下眼,心道不妙。
不直接抓住她,而是这般盯着,说明,真正想抓她的人,还没到。
谢栀暗暗收回视线,熬油般地熬到傍晚,照常同清圆打烊回了后宅。
等到郑彦匆匆回来,他朝谢栀使了个眼色,谢栀跟着他进屋,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季姑娘,你预备如何?”
谢栀往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偷听,小声道:
“我发现他们会去隔壁的李家茶铺买茶吃,等到夜间,李家茶铺打烊时,便会将白日里没卖出去的茶水放在门外,供人随意饮用,那时我想办法将药放进去,将人迷晕,随后找机会躲几天。”
这话细听起来是既没有逻辑可言的,可当人一下听到多个信息时,往往只会记住自己最在意的那一个。
郑彦急忙问:
“你预备躲到哪去?还会回来吧。”
“嗯,你放心,等风头过了我就回来,若有人问起,你只管说我走失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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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郑老夫妇睡得早,谢栀隔着门瞧了瞧他们,见二人依旧呼吸绵长,睡得极深,这才放心地回头,望着被自己用药弄晕的郑彦和清圆,贴心地为坐在桌前的两人披上了外裳。
随后,她走到郑彦屋中,取出他放在最上头的衙吏服饰穿上。
虽然谢栀这几月长高了些,但衣裳还是太大了,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她往里头塞了些棉絮,束起发,就这般出了门。
若是在白日,盯梢她的人一定会发现异样,但今日无月,夜里漆黑得很,伸手不见五指,走在路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人影,故而谢栀才敢尝试这个办法。
不过她也不敢低估对方的人数和实力,只希望更深露重,能利用他们晃神的功夫为自己争取到一些时间,若最后被抓住,那她也事先迷晕了郑彦和清圆,这事连累不到他们。
谢栀这般想着,从枕下掏出银钱,出门往漆黑的小巷中走,她尽量放慢步调,努力走得和寻常男子一般。
走到一个拐角处,她迅速抽出身上那些碍事的棉絮,见身后还未有人跟来,便加快速度,一路往城中的一座山上跑。
那座小山并不高,也没有野兽和毒虫一类的威胁,是留良城中人常常会去登高望远之地。
山上长着许多可以入药的植物,郑母带着她去采过一回,谢栀记得那山上有个山洞,她准备躲两日,然后趁机出城。
留良不比京城,天子脚下,防御重地,出入城门都需要极严格的手续,这里的城门管理松散,有时衙吏还会偷懒,跑到一旁的茶铺喝茶,故而谢栀想逃,还是有机会的。
不过这个渺茫的希望很快便随着身后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而破灭了,谢栀刚跑到山脚下,四周便来了不少骑兵,将她包围。
她一身衙吏衣裳,在夜里单看时还行,可此时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子中间,便显得不伦不类了。
数十根火把照亮了谢栀惨然的面色,她神经紧绷,步步后退,踩到身后松软的树枝,又回头望一眼茂密的丛林,见这些人皆骑着马,进不了林中,求生的促使她下意识作出反应,转身便往林中跑去。
身后一道更为急切的马蹄声响起,下一刻,谢栀只觉一道耳边一道厉风刮过,掠过她的发丝,一根箭矢以极野蛮的力道深深扎入谢栀身旁的树干之中。
她心弦一震,脚步顿住,缓缓回头看去,一眼就瞧见人群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影。
他身段颀长,一身玄色披风,在深夜中也极为突出。
与谢栀对视时,眼中只有冰冷的审视,似乎在看一件死物。
见到谢栀吓得顿住脚步,他重新接过一根箭矢,挽弓搭箭,锋利的尖端正对着谢栀的心口。
一旁的留良县尉急匆匆赶上来,呵斥道:
“大胆,见了大都护还不跪下!”
(还有一章晚上十二点前发,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