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昨天让人封了都督府衙门,今天这老妇人就带着状纸过来。
那这事陛下肯定知道了!说不定就是他属意老太太过来的!
贪污抚恤金的事情实在有些恶劣,看陛下的态度就知道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有了苦主,那就要查,一查到底!
可这第二条,关于定国公府的,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开国功勋中山王徐达之后,一门两国公!定国公在京城,魏国公在南京。何等的显赫,何等的富贵,何等的高高在上!
自己这个三品府尹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之遥。
再说了这事,也不归我管啊,我也管不了。
推给刑部最好,姚镆这匹独狼,肯定也有兴趣,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碰!
要是童瑞知道现在奉天殿里发生的事情,那他就更加的开心,姚镆肯定会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
静室里让薛老太坐好,童瑞挥手让属下出去之后,才沉声问道。
“薛李氏,你这状纸上说的可是真的?”
“民妇句句属实!大人一查便知!”
“还望大人看老妇可怜,秉公执法!”
童瑞有些坐蜡,不过还是带着些许同情,这一家子是真惨,战死一个儿子,另外一个儿子连同儿媳居然被人打死,留下这样的一老一小。
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定国公府传出来太过欺男霸女的事情啊。这成公子名声好坏参半,还真的下的去死手呢。
这定国公不好好管教的话,以后不知道会给他带来多少的祸事!
于是避重就轻的说道:“薛李氏,好叫你知晓。中军都督府衙门,陛下昨天已经下令贴了封条,所有官员都被抓到大牢里去了。你说的那个抚恤金的事情,应该会有圣裁!回去等消息就是!”
薛老太一喜,这个事情终于上达天听,老二的死也算不是白死。
多亏了魏管事还是他口中说的那位朱公子!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这个事情你得去谢谢陛下!与本官无关!陛下圣明,这个事肯定会彻查到底的。还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一个公道。”
“大人,那定国公府上打人致死的这个事情,该怎么办?”
童瑞为难起来,脑中急速的运转起来,怎么样才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出去呢?
“薛李氏,这个事,我给你讲真心话不骗你,本官无能为力!”
薛老太其实心中已经有过猜测,魏管事也明里暗中把话给自己讲过,普通人想要撼动国公府,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大人,老婆子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处,但求你给我指点一条明路,去找何人才有希望?”
童瑞内心一喜,老太太你还真是识趣,自己主动要求。“你状告国公府这事,起码要去刑部,可能还需要大理石,都察院三司会审!”
“这里我也明说,一般人是得罪不起国公爷的!”
“童大人,能不能想想办法,能不能让老婆子面圣,告御状!”
刚刚还沾沾自喜终于要甩脱这个烫手山芋的童瑞,被薛老太给倒过来一盆子冷水浇灭,冒不起一点点火星子!
我这是嫌自己命长了还是?
端着茶杯,刚要摇头拒绝,想到陛下查封了都督府衙门,人也抓走关起。那定国公在这里肯定能独善其身,他是最大的那个官儿。
而成公子又是定国公的儿子,事情全部搅合在了一块儿。
我要是带老婆子去面圣,这不就是落井下石,可就把徐家得罪死了啊。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好像不值得!
我也没有打算要当什么青天,已经六十出头,再混两年就退休回老家,这棘手的事情能不能掺和就不掺和!
“老太太,你说的命案,当时可有人证物证?”
“我就是人证。当时国公府上动手的下人好些个,一审便知!”
童瑞摇头暗暗叹息道:“本官虽然很同情你家的遭遇。如果动手的人早就被遣散了呢,时间都过去了半年!”
薛老太的神色暗淡了下去,这个大人说的有理,没有人证,事情就会被对方推脱。
低声喃喃自语道:“当时那个朱公子说一定会给我薛家一个交待的!”
朱公子?童瑞耳朵比较灵敏,听到了朱公子三个字!
诸,蛛,猪......朱,现在是国姓!
难道?
不会这样巧吧?
“是什么朱公子?那个朱?他怎么说的?”童瑞三连问!
“老婆子不知道,那天在人寿宫皇庄,我带着孙女去找管事魏勇,碰到了去那边地里查看番薯的朱公子!”
“这朱公子听了我家的事情之后,说是会让人去查的!”
“那个魏管事说他是紫禁城里的大人物!”
童瑞震惊的差点把下巴给掉落。
去皇庄查看番薯的也就只有皇帝陛下了。
他对这个很是上心!还让京畿地区老百姓试种!
“这朱公子是不是长这样......,身边还有很多护卫!”童瑞急忙的描述起朱厚照的容貌来。
“对,对!就是长这样!”薛老太看府尹大人也认识他,重新升起了一些希望!看来真是个大人物!
“奶奶,叔叔下巴这里还有一颗小痣呢!”
一直乖巧的在薛老太身边的梦儿指着自己的下巴处突然开口说话。
“他抱着我,我看的可仔细了!”
稚嫩的童音再一次震撼到了童瑞,犹如狂风暴雨般的淹没进他的脑海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一次又一次的洗刷着他的脑髓,冲击他的识海!抽打他的神经,鞭策他的肉体,想要把他五马分尸,让他灰灰湮灭。
童瑞端着茶杯的手抖动的厉害,自己的后背被汗水打湿,一瞬间就明白了陛下原来是从薛老太口中知道中军都督府的贪污案。知道了她的遭遇!
本来交战的胜利方已经完全倒向了定国公,他不敢得罪这样的百年世家。
现在眼前这个一老一少的背后突然来了一个远古巨兽帮忙,有了他的加入,百年世家也好,一门两国公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