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可诛!”
“此行可诛!”
“此人可诛!”
李大使声嘶力竭在奉天殿里咆哮,苍老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
老头在这一刻把身子挺的笔直,老眼中居然饱含热泪。
似乎对这样的事情感到痛心疾首,自己无能为力而羞愧!
诛!
诛!
诛!
落在文武百官耳中,仿佛又是刑部尚书当年在大殿里跪请诛国公九族一般,不过一个是跪着把头磕的砰砰作响,一个是挺拔的劲松。
文人风骨在一刻毫无保留的发挥出来,体现得淋漓尽致!
多少人暗暗的记住了这个往常默默无闻的仓库大使,一个芝麻大的小官,敢这样直言不讳的谏言,已经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实在令人敬佩,我大明果真是人才济济,如日中天!惶惶万世!
等李大使慢慢表演完毕,奉天殿里的大臣这才清楚,朝廷被人拿捏住了。
只是这商行的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居然敢在这个事情上玩心眼,来要挟朝廷。
还真嫌自己的脖子够硬,要来和皇帝的刀子碰一碰了。
很多人眼神隐晦的交流着,这个时候要不要立刻冲出去,大义凛然的去谴责一番这个不识抬举的商行呢?
还是在等一等,看看风头再说。
敢给朝廷涨价的商行,这个背后之人,能量肯定不小,说不得还是几大家一起抱团,那腿粗的无与伦比。
有恃无恐,明摆着要赚国库的钱。
要知道现在各地私开矿场的事情太普遍了,正统年间还下令关闭各地所有私自开采的小矿场,除了朝廷允许的,谁都不能私下里开采。
只是开私矿利润不小,在银子面前,自然是连法度都要退避三舍。
朝廷屡禁不止,或者说是地方上根本就不愿意禁止,断了这源源不断的财路。
就连最重要的金银铜铁矿,也有各种私挖乱盗,这样的情况到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
敢开矿的都是本地大族,大门大户,在当地盘踞了不知有多少年月,各种关系网络错综复杂,人脉关系能通天。
朝廷没有办法,只能派内侍出去,驻守当地作矿监,时间一长,这些太监要么干脆成了本地人的保护伞,要么就是在当地搅和的鸡犬不宁,被参的可不少。
最明显的就是派出去管那几个市舶司的大太监,一个个的连同背后的家族势力哪里有不赚的盆满钵满的,只是苦逼了被蒙在宫中大内的皇帝。
皇帝铸新铜钱兑换老旧铜钱,都知道有人开私矿铸劣质铜钱来兑换新发行的铜钱,在其中牟利。
可这其中就没有任何一个大臣站出来仗义执言,上个奏疏,参上一本。
因为这是个稳赚的事情,而且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好事了。有资源的当然是心照不宣的赚了这一波走人!
今天这个李大使告状告的好啊。
奸商囤货奇货可居找死不说,这背后的矿场利益也可以一并牵扯进来。
不少御史已经两眼放光,这个老头不怕死嗳,居然敢把这个问题捅出来。
也好,消停了半年,也该让百官知道御史们可不是吃素的。
也只有心中有想法的御史有这个想法,其他人都不怎么愿意揭开这个盖子。
高公韶猛的横移三大步,朝皇帝方向行礼之后,大声说道:“陛下,这大通商行之人确实该罚,臣认为应该由五城兵马司即刻拿人,审问这背后的东家。”
“硫磺,硝石如此重要的军事物资,不能把持在某些人的手中,朝廷应该成立有司,和金银铜铁矿等一样,只能朝廷开采。现如今各地私矿繁多,也应该下令清查一番,再对矿场课以重税。”
此话一出,不少人眼光不善,把恨不得杀人的目光投向了高公韶。
这该死的御史,见风就是雨,唯恐天下不乱。
在这里大放厥词!
也不想想私矿背后的是都是一些什么人!!!
参与私矿的人大脑高速运转起来,怎么让自己从这个事情当中脱身。
还是大家联合起来,好对付接下来可能的变故。
心中开始打鼓,清查私矿,这不就是把自己的脑袋主动朝鬼头刀下面凑吗?
还有不少人很隐晦的望向了龙椅上的皇帝,在等龙椅上之人的反应。
生怕皇帝震怒,一道圣旨下去,大杀四方。
奉天殿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几位阁老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一个个的打量着自己手中的白玉板板,似乎上面绣着花儿,让他们沉醉其中。
他们几个位高权重,哪个不是老家的大财主,置业也多,田产矿产无数。
一说话肯定会引火烧身,上上策是让下面的人去闹,再查探出陛下的心思好做出应对。
现在有很大的迹象是陛下会要借题发挥,火器他那么的看重,不会不清楚原料被人卡脖子的事情。
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居然敢要挟朝廷来涨价,赚银子也不是这样赚的呀,
或许就是有意为之,好给人挖大坑,让人往里跳。
看这个手笔,很可能是故意为之。
几个阁老隐蔽的交换着眼神,静待下文!
大不了断尾求生,矿场能带来利润,但比起权位来,那可比性就差的远。
个个都是人精,心中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没有人出来附和高公韶的话,也不敢站出来。
高公韶只觉得背后生寒,怎么就没有人来响应他呢,现在他站的位置比较靠前,也不能使眼色,搞什么小动作之类的给自己拉盟友。
御史台的人是有一些权利,但这都是公开的秘密,站出来就是和大部分权贵大臣作对,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朱厚照只是想提高一点大商人的商税,暂且没有对私矿动手的念头。
这私矿嘛,多少还是促进了社会的发展,一刀切也不是办法。
课重税,收归朝廷经营,这都不失为一些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