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傅老三动他的人,他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姜月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是真的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来照顾三个孩子。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有一点喜欢和现在的姜月相处。现在的家,更像一个家了。
傅霆川把跌打损伤膏给姜月:“你受伤了?”
“不是,二姐身上不爽利。”姜月含糊道,她要给傅玲抹药,傅玲拽着衣服死活不同意:“我真的不要紧,不就是晕倒的时候摔到屁股,哪儿用的了这么好的药,快给退了吧,这得多贵啊。”
她心疼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不想让傅霆川看到她身上的伤。要是知道张光亮打他,霆川再冲动做出什么事,前程不见毁了!
她哀求地看向姜月。姜月知道她的顾虑,把药收了起来:“回家再说,我都饿了。二姐今天跟我们回去吧,我后背还伤着,照顾不来三个孩子。”
傅玲感激点头,姜月不邀请,她今晚也是想去的。县城那个家,她实在不想回。
傅霆川瞧出异样,视线钢刷似的在傅玲身上扫了一圈。
这些年他是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什么伤都见过。一双眼睛火眼金睛似的,见傅玲起床时下意识扶了一下肚子,虽然她极力装作没事儿,脚步还是能看出来滞涩。她伤的是小腹和左侧膝盖。
她不是摔倒,是被打的。
傅玲与人和善,谁会打她?
除了张光亮。
傅霆川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他小时候几乎是傅玲带大的,傅玲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但对他来说,比妈要重要的多。
他只见过张光亮一面,是他结婚那天,对方客气的给他敬酒,一脸讨好。他当时以为张光亮讨好他是因为她姐。
他蹲下来拿麻包装床下的洗脸盆,暖壶。姜月看他拿着夜壶往里装,想到尴尬的回忆,拦住他:“那啥,这就不要了吧,怪脏的。”
傅霆川听她的,没装。不过姜月看他扎麻包的动作都带着杀气。
姜月一脸莫名其妙:“怎么扔个夜壶这么大脾气。”
傅霆川拎起麻包,抱着小果儿先去找车。
小果儿还有点怕他,嘟着嘴怯怯的,下意识伸手探向姜月,傅霆川没给小丫头发声的机会,大步流星地走了。
姜月瞧着好笑。
这两天孩子也吓到了,今晚回去做点好吃的,大家都补补。
傅霆川不知打哪儿借了一辆带侧斗的三跨子摩托,军绿色,轮子上挂着泥浆,还有点粗犷的野性美。
傅玲瘦小,抱着小果儿和平安挤在挎斗里。姜月坐后座,前面塞个傅江河,傅小山骑在傅霆川前面。
姜月怕挤到孩子,没敢坐实。
傅霆川:“扶好。”
姜月以为他是对俩小子说的,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启动,愣了愣,试探着揪住他的衣服。
随着一阵轰鸣声,摩托车驶出医院。
姜月苦中作乐的想,这要在后世,妥妥的超载,搞不好会被警察叔叔当典型案例,在违反交规的大屏幕上循环播放。
姜月起初还矜持点,但很快就被自己的无知打脸,她实在低估了这个年代的路况。县城里还没有柏油路,都是压实的土路,每颠簸一下就牵动后背的伤,她疼到窒息,四肢发软。
等她恍惚的缓过神,发现车已经停了好一会儿,她紧紧搂着傅霆川的腰,傅江河挤在两人中间,侧着脸挤出了痛苦面具。
“怎么停了?”还没出县城。
见她缓过来,傅玲担心:“要不我们换换,你坐我这里。”
姜月摇头,侧斗里更颠:“没事,忍忍就成。”
傅霆川:“抱紧我。”
姜月耳朵一热,暗骂这家伙瞎放什么电。不过她这回听话抱的紧紧的。
傅江河被挤在中间,痛苦地靠在傅霆川的背上,他觉得自己脏了,他被恶女人抱了,而且恶女人身上软软的,他还觉得很舒服。
接下来车速慢了很多,傅霆川刻意挑平坦的路走,虽然免不了还是会颠,但比开始好了很多。
不大一会儿,车拐进一个家属院,大院门前有哨兵站岗,有穿绿色军装的人进进出出,也有拎着菜篮子的妇女。是军区家属院。
院里很大,有大操场,球场,还有锅炉房。代销点姜月见了好几个。小孩子们在路边打闹,但越往里越安静,车子在一排红房子前停下。
苏联风格的红房子,矮矮的一层,门窗刷着绿漆。门前有一块菜地。
是联排住房,姜月通过门前的菜地判断,一排有四户,她们现在在最东边的一户,挨着路边,路对面就是代销点和邮政报亭。
姜月隐隐猜到了,惊喜:“这是单位分的房子?”
傅霆川停好车,拿出钥匙开门,领着他们进去:“家具还没置办,只有两张床,我去借两床被褥,今晚先凑合一晚,明天我回村里搬东西。”
听他这意思,是不准备回村里了。
姜月兴奋,那可太好了,傅老太那一家伤的伤,坐牢的坐牢,乱成一团,指不定会作什么幺蛾子,她可不想回去跟傅老太battle。
她作为一个负伤的患者,可得好好养一养。
小果儿还不明白搬家是怎么回事,傅江河最先忍不住,兴奋地拽他哥的衣服,“哥,咱们搬新家啦!以后能吃饱,还能上学对不对!太好了!”
傅小山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刘海下细长的眼少有的露出光亮。
屋里新刷的白漆,干净平整的水泥地面。窗户多,南北通透,很亮堂,采光也好。两室一厅,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这个时候大多是一层楼或者一片区域共用一个旱厕,这应该是干部住房,配置相对完善。
厨房很大,靠窗搭建的水泥灶台,剩下的地方摆上柜子,放一张八仙桌,容纳七八个人绰绰有余。姜月已经在脑子里规划好了,中间做个玻璃隔断,分离出来一个厨房一个餐厅绰绰有余。
厨房还有一个单独的后门,推开后有两级台阶,下去台阶是一片扎着篱笆的菜园子。
每户一块,有十几平方,别人家园子里郁郁葱葱,种的南瓜,韭菜,萝卜白菜老几样。
篱笆外有一条小路直通一个破旧的白色建筑,傅霆川解释:“那是公共澡堂,每月两张澡票,我明天去领回来。”
话音刚落,门外有敲门声,接着是一个温和的女声询问。
“是傅大哥回来了吗?我来给你送被褥,傅大哥?我进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