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什么?
傅霆川靠过去,姜月又没了动静,脸颊上还挂着泪,嘴唇嘟着,一脸委屈。
这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她难道梦到刚下乡的时候?
傅霆川皱了皱眉,把滑下去的被子拉起来,给她盖好。凑得近了,听到她嗫嚅道:“傅霆川会和江心暖结婚,我得走了。”
他为什么要和江心暖结婚?
“走去哪儿?”傅霆川问。
“我要回家,回深城。”
那是什么地方?
傅霆川想起来不久前看的红头机密文件,南方划了一个新的行政区,她怎么会知道要叫这个名字?
她不是姜月,她到底是谁?
“姜月?”
姜月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深城在哪儿?”
听到傅霆川沉冷的声音,睡梦里的姜月忽然打了个激灵,她没睁眼睛,含混道:“深城小区啊,这你都不知道。”
说完她就翻了个身,背对着傅霆川。
听着背后的男人没动静,她才放下心。好家伙,后背都给她吓出了冷汗。
她回忆刚才的梦,不知道除了“深城”有没有说其他梦话。
刚才梦到爷爷回来找她,他抱着爷爷哭了好一会儿,说她穿到78年,还穿成一个坏女人,所有人都讨厌她,想害她。
她不想在这里,想回家。
梦里爷爷搂着她义愤填膺地骂人:“谁欺负我孙女,我收拾他!”像她小时候一样。
她还没享受一会儿家庭的温暖,就被傅霆川吓醒了。
后半夜姜月没敢睡踏实,到凌晨时分才坚持不住睡过去。
等她醒来,天已经大亮,傅霆川已经走了,傅玲正在院子里和隔壁的红婶子聊天。
见她起来,傅玲笑道:“饿不饿,红婶子一早又给咱们送了窝头和玉米面,我煮了粥,你先吃点垫垫。霆川回家收拾东西去了,临走嘱咐你多睡会儿,让你不要操劳呢。”
姜月失笑,她不信傅霆川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根本就是傅玲给他加戏。
红婶笑道:“姑娘一看就是有福的,圆圆润润,我瞧着就高兴。傅营长娶到你也是好福气啊。”
她儿子是和傅营长一起调来的,之前她还听说傅营长有个泼妇媳妇,以为邻里关系不好相处,这一见面,顿时觉得传言不可信,多讨喜的姑娘。
姜月洗完脸,去里屋见小果儿醒了,抱着她一起吃早饭,平安在院子里帮傅玲整菜地。
“怎么没见小山和江河?”
“他俩操心着你给他们买的新书包,跟霆川一起回家收拾去了。”傅玲闲不住,跟红婶借了锄头在给小菜地松土。
红婶道:“你们刚搬过来,缺不少东西吧,今儿农历十五,主道上赶大集呢,去瞧瞧不?”
他儿子今天相亲,中午约了相亲对象来家里吃饭,她得去买些肉和糕点,去集市上要比供销社便宜一些,种类还全,去一次能把后面一礼拜的吃用都备齐。
她儿子大小是个连长,想找个在县里有个正式工作的,一来能帮衬点家里,再来在县城有工作的,多少都受过教育,比在村里务农打字不是一个强,以后教孩子读书写字方便。
这次相亲的姑娘是医院的护士,舅舅还是院长呢,是院长媳妇亲自提的媒。今天院长不来,院长家的那口子肯定来,红婶很重视,打算去备点好酒好肉。
“要去!”姜月惊喜,她还没逛过集市呢。正好孩子们不在家,她身无挂念,能好好逛逛,她招呼傅玲,“二姐,咱们一起去吧,得买些棉花,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被面,得做几床被子。”
傅玲握着锄头,腼腆笑道:“你去逛逛吧,我在家里给地平整平整。”
“难得清闲一天去逛逛,地什么时候整都行啊。”
红婶:“就是,大集上好玩的多着呢,还有耍杂技的,卖小吃的,半月才赶这一次集,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看。”
平安眼巴巴地抬起头看向她妈妈。
小果儿咽下嘴里的粥,奶香奶香的身体扑上来,搂住姜月的脖子:“想看,果儿想看!”
“去,咱们吃完饭就去!”姜月被软乎乎的小家伙萌化了,满口答应,调侃傅玲,“我可就能带一个孩子,你忍心平安跟你在家吗?”
听到叫自己名字,平安紧张地低下头,她好像又给妈妈添麻烦了。
傅玲纠结。见平安的样子,心里一揪。
她自己把日子过的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可她不能让孩子也变成她这个样子。
她挨不住姜月的软磨硬劝,点头答应。
姜月火速吃完饭,惦记着傅玲的伤还没上药,昨晚傅玲睡得早,药在厨房灶台上放着,她根本没拿进去。
“来,我给你上了药再去。”
“不了吧,我这点伤不算什么,睡一觉都好了!”
姜月不乐意:“药可是霆川花钱买的,你要是不用,可就浪费了。”
果然一提钱,傅玲立刻就范。上完药,一家人收拾齐整,锁上门准备出发。
姜月抱着小果儿,傅玲担心:“你背上有伤呢,我抱着吧。”
昨天在车上,姜月疼起来的样子着实把她吓住了,疼的脸都没了血色,她还没见有人会因为一点小伤就疼成那个样子。
果然是城里的姑娘,细皮嫩肉的,以后要多注意点,不能让她受伤。
“没事,我慢点走。”姜月笑道。
她听爷爷提起过七八十年代的集市,一般会设在县城比较热闹的主干道,能从延伸两个街口。
早几年被取缔了,这两年政策放松了些,有个体户开始卖东西,不过主要还是附近的村民拉着家里的农产品和山货出来卖,换点钱贴补家用。
刚搬完家缺的东西还多,她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便宜东西可捡。
……
家属院门口。
江冬雪穿着崭新的粉色毛衣,挎着小皮包。
看到豪阔的军区大院,还有门口站岗的哨兵,想象着以后她就能住到这种地方了,进出都有哨兵守着,何等的气派。
她一下班就去烫了个时髦的卷发,等不及和舅妈一起,先一步过来了。她打算在家属院里先转一转,看看这里的环境,等中午再和舅妈一起去傅霆川家。
“站住,请出示身份证明。”哨兵拦住她。
江冬雪捋了捋刘海,矜持道:“我找人。”
“找谁?”哨兵一点都不客气,“让他来接你。”
她怎么好意思让傅霆川来接她,相亲约的中午,她来这么早,显得她上赶着似的。
“找不到人不能进,站远点。”
江冬雪闹了个没脸,一脸尴尬,没想到这地方进出这么严格,她有点后悔这么早过来了。
她正尴尬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里面出来。
“怎么是她?”
她不是农村妇女吗?怎么能进军区家属院。
她不满地问哨兵:“她是谁,她为什么能进去?”
哨兵看了一眼,只见三个女人领着两个孩子从里面出来,他只看到背影,认不出来是谁。他漠然道:“军属带着可以进。”
江冬雪明白了。
说不定那女人是来找活干的,帮着哪一家军属带孩子。
保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