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杜为民的是自信家里没有破绽的人，毕竟是派出所所长，应该经验老道不好糊弄。
对马振国不了解，就把他往年轻人家里带，思想灵活，随机应变。
齐乐然走在杜为民前面，跟杜为民套着近乎。
“杜所长，总这么叫你怪生疏的，你看咱俩都聊了这么多次，我就厚着脸皮管你叫一声杜伯伯了。”
“齐村长今年多大啊？”
“46了。”
“看着不像，显着比我年轻，我也是46。”
“照以前姿势还是差了些，我爹就是爱操心，人一瘦，显得褶子就多。唉，岁月不饶人啊，我爹年轻的时候在这十里八乡可受欢迎呢。”
万三打着哈哈：“乐乐你听着村长吹，顶多就在咱们这百十来号人里，哪有什么十里八乡。”
齐乐然偷偷在后面给他比了一个赞，真谨慎啊。
“一直没问，你们村子这个村长是谁选的啊，世袭的吗？”
齐乐然骄傲地说：“肯定不是啊，都是我们自己选的。你一票我一票，村长明天就出道。你不投，我不投，齐家沟何日能出头。我爹可是全村的希望，被大家选举出来的。”
杜为民的手指在口袋里扣了扣，很不习惯这个说话方式，有点替她尴尬：“出道是什么意思。”
齐乐然半月眼，表情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不都派出所所长了吗，怎么能这都不知道。”
杜为民思考了半天：“这是什么我必须知道的知识吗？”
齐乐然一脸理所应当的给他科普：“这是《左传·烛之武退秦师》里的一句话，‘若舍郑以为东道主’的化用，出道就是出任东方道路上的主人。”
齐乐然怀疑的看着杜为民：“你这个官，不是走关系来的吧，这可是科举必读。”
她是个见识短浅的小姑娘，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杜为民想说点什么，又不好解释，最后只是说：“我的工作是国家分配的，还有1905年就已经废了，现在也没有考试。”
别急，早晚都会有考试的，省的国的市直的，总有一款适合你。
齐乐然羡慕的看着杜为民：“分配的啊，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分到，可以选吗，我想当户部尚书，要不然工部也可以，也算是没堕了祖宗的门楣。”
“现在不这么叫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之后找人给你们安排一个扫盲班。我们不是胡乱分配工作的，要看学历。”
万三炫耀的说：“有学历啊，上到老下到小，我们全村都念过私塾。”
杜为民有些触动：“真好啊，要是全国的村子都像你们这样，孩子们全都有书读就好了。”
齐乐然看气氛有些沉重，开玩笑的说:“我们村的规矩就是每个人都要读书，在我们村没念过书的人是要被浸猪笼的。”
杜为民判断不出这句话是真是假：“啊，不至于吧。”
“至于，这是祖宗留下的祖训，子孙后代要勤奋读书，最好能连中三元，考个状元回来，一鸣惊人，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可惜现在科举没了，不然我还想女扮男装参加科举，一举夺魁，琼林宴上被皇上看中想选我做驸马，然后我不为富贵折腰不忘家里的糟糠之妻，皇帝感念我的品质赐我高官厚禄，留下一段君臣佳话。”
“你都在哪里看到这些的。”
“忘了，不记得在那本书上。”
杜为民突然觉得读书也就那么回事吧。
几人最先到的齐乐然家，陈玉琴上次欢送仪式的时候跟杜为民接触过，也没有特意招呼他。
齐乐然从柜子里拿出3张中华民国身份证和一个笔记本，是爷爷奶奶、姑姑和齐家成的，户籍本上写的户长是齐乐然爷爷的名字，上面写了制发单位春省宁北市警察局第三分局还有公章，上面还贴着黑白照片。爷爷奶奶是真的，姑姑是为了凑人头杜撰的，照片用的都是原来齐家沟村民的，借用了她们的肖像，反正她们也没在这里。
“这个户长怎么不是齐村长？”
“哦，那时候还不是我爹当家，等他当家的时候没人来给我们换户籍，要是你们再给我们登记，就该轮到他了。”
“你姑姑和爷爷奶奶怎么没看见？”
“他们都不在了。”
确认无误，万三带着杜为民去了下一家，齐乐然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算上尘埃落定了吧，不过没看到新户籍前还是不能松懈。
时间到了，但是没全部看完，这次来也不是登记的，还是为了查证，走了一半情况笼统都知道了，四人就打算打道回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齐林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横挑鼻子竖挑变成了异父异母亲兄弟，特意送上了自制雪橇让他们拉着回去：“老马啊，你们不用带回去，出了林子往雪窝里一埋，等路好走了我自己去收。”
“不了，我们走着就行。”主要是这个车太小，坐不下两个人。
田伟说：“我家也有一个，你们要用的话我拿过来。”
齐家成跟着劝：“大过年的，让你们大老远跑一趟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们就带上吧。”
“是啊，带上吧，就算不还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做。”
盛情难却，他们就拉上两辆自制雪橇走，齐志强还给每人塞了一副对联。
除了齐家成，其他人送出老村委会就不走了，走到村口废墟那边，杜为民突然警觉，和杨学清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地把位置换到了前面。
果然，欢送仪式又出现了。不过因为地上有雪，走在上面会有吱吱声，有人靠近的时候被孙春山察觉到了。
还是上次的打扮，不过这次不是一身白，身上的围巾换成红色的，可能是过年吧。
陈玉琴组织他们又唱又跳，伴着他们听不出的调但是很有特色的唢呐声踏上了回家的路。
“老杜啊，你是不是知道有这一出，故意没告诉我们，不厚道啊。”
“齐村长都这说了这是欢送，为每一个出去的人带来惊喜，我说出去叫什么事。”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上次你们光惊没有喜，想让我们也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