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都不用老兄你出手,待会我就让下面人将账本取来。”
一听徐恭说出泰昌银号,侯宝身子一抖,差点跪下。
“二位,二位,咱家错了,错了。”侯宝都快哭了。
泰昌银号,是广平侯袁桢家的买卖,当初朱祁镇还未即位时,侯宝就陆续将进宫十几年来各种路子来的两三万两银钱存在了泰昌银号。
后来朱祁镇即位,又让宫中各监太监捐钱,侯宝拿出了一万两捐了,剩下的钱又原封不动的存了进去以备以后养老之用。
他自以为做的隐蔽,没想到人家锦衣卫早就把他查了底掉。
“我特妈倒了八辈子血霉,认识了这俩祖宗。”侯宝心中滴血。
见侯宝又不说话了,杨老三故意叹息一声道:“哎,也罢,你老侯是谁啊,陛下的身边人,整天在宫里吃喝不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什么都不缺,可却掉进了钱眼里,抠门都抠出到头发丝了。亏我和老徐还把你当做自己人,没想到啊,看走眼喽。”
“是啊,看走眼了,这老侯啊,就是一钱串子,这要是放在民间,妥妥的敲骨吸髓的土财主。”徐恭也道。
“是啊,皇上平日里可是最恨那些为富不仁的士绅,更见不得自己身边人贪墨不法。”
“那是,哎老徐,你还记得吧,当初陛下让宫中十二监的人捐钱,侯大总管捐了多少?”
徐恭挠了挠头,想了想,伸出一个手指头晃了晃道:“一万两呐。”
“啧啧啧,一万两啊,顶我一个总兵五十年的俸禄了。要说啊,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人家来钱路子多,不像你我,刀头舔血只能靠功劳挣钱,朝鲜大战,皇上论功行赏,我也才得了五百两赏银。”
“那可不咋滴,大战之前的情报可都是我们锦衣卫提供的,我不也才得了四百两吗,就这四百两,我还拿出三百两给了手底下的兄弟们贴补家用。”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把侯宝挤兑的脸红脖子粗的,可又拿这二人无可奈何。
“二位,我服了,我服了,得,咱家认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牛皮小包,肉疼般的交给了一旁的一个殿前侍卫,耳语几句后,那侍卫随后飞奔而去。
杨老三和徐恭见计划得逞,相视一笑,却又故意说道:“呦,侯公公还在呢?您怎么没跟上去伺候着呢?”
“二位,咱家已经叫人去取钱去了,马上就到。”侯宝心中滴血,脸上却还在强撑着笑。
“真借?我们俩可一时没钱还。”杨老三笑道。
“不用…以后再说,再说。”侯宝算是彻底服了,这俩倒霉催的,这特妈叫借钱吗?简直是肉包子打狗啊。
“哎,你说随多少合适?”杨老三胳膊肘子捅了捅侯宝,又故意逗他道。
“咱家哪知道。”侯宝没好气的说了句。
“咋?借你点钱你心疼了?”
“钱是王八蛋,没了就没了。”侯宝连忙道。
“哈哈哈,老徐,听着没,这胖子骂咱俩呢。”杨老三笑道。
其实,侯宝每次跟着皇帝出宫,怀里总是揣着十几张金票,可自从小财迷朱祁钰瞄上了他的荷包后,这胖子就学聪明了,把钱分成了三份。
一份是些散碎银两和铜钱,装在腰间的荷包里,一份是些金叶子装在一个鹿皮袋子里,而那些金票则是为了防“贼”搜刮,被他缝补在了衣服的内衬里。
张府的后院花厅,被装扮的喜气洋洋,朱祁镇在张辅的陪同下,坐在了主位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吃着点心,张辅坐在下首,陪着皇帝说着话。
花厅里,原本安排了两桌,是给和张家关系近的勋贵们准备的。
可朱祁镇不请自到,又不许他张扬,仓促之间,张辅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些人给请到了偏厅就座。
“老国公,朕不请自来,也没带什么礼物,”朱祁镇说着,从腰间扯下了一块温润玲珑的玉佩,又道:“这块玉佩是朕随身之物,就全当做贺礼了。”
张辅大惊,赶紧起身行礼:“陛下,万万不可啊,您能来,已是给臣天大的面子了,臣只不过是得了个庶子,怎能再受陛下如此重礼,还请陛下收回玉佩。”
“哈哈哈,老国公,一个玉佩而已,不必在意,”说着,微叹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中的事朕也听说了。”
说着又笑道:“好在上天待你张辅不薄,又赐你麟儿,朕也为你高兴,张家后继有人,这下你也安心了。”
张辅眼中多了几分悲切,从小被他呵护备至的嫡子如今成了残废,又有传言说他并非自己亲生,这让一生刚毅果决杀伐果断的张辅怎能接受。
见这个沙场老将眼圈泛红,朱祁镇心中不忍又,道:“老国公,今儿是你张府的大喜事,朕怎么没见到前来贺喜的宾客啊。”
张辅自觉失态,赶紧说道:“知道陛下要来,臣就把所有宾客都…都赶去偏厅了。”
朱祁镇笑了笑,侧耳听了听道:“朕怎么听着好似朱勇那厮的破锣嗓子?”
“却是成国公朱勇。”张辅笑道。
“把他叫来,陪朕喝喜酒。”
“臣这就去。”
不多时,已经喝的满脸通红的朱勇跟着张辅进了花厅,身后还跟着他的儿子朱仪。
朱祁镇一见这父子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朱勇也是六十的人了,生的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却非要穿上一身大红的衣服,带着一个翠绿的发冠,活像个水果萝卜。
而他儿子朱仪,生的跟他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今天却着一身读书人的装扮,手里居然还拿了一把折扇,硬装风雅。
“臣等见过陛下。”二人躬身行礼。
“今儿是人家张辅家的大喜事,你看看你们父子俩,一个一身大红活像个新郎官,一个书生装扮附庸风雅,你俩,闹哪出?”朱祁镇没好气的道。
朱勇被皇帝呵斥,却咧嘴一笑:“陛下,正因为是他的喜事,臣才穿了一身喜庆的衣服,您看多应景。”
说着,踢了一脚一旁的儿子朱仪:“小畜生,你穿这身也就罢了,还拿了把扇子,这什么季节,你也不怕得了风寒。”
朱仪被父亲踢了一脚,也不恼,显然被踢习惯了,嘿嘿一笑,又赶紧闭嘴,跪了下去道:“臣,知错了,请陛下责罚。”
朱祁镇还未开口,就听朱勇咣当又是一脚怒道:“小畜生,今天是啥日子,你要让陛下当了恶客不成?”
朱仪挠了挠头,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行了,你们父子俩,都没个正形,起来,陪朕一起喝酒。”朱祁镇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