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冯莹与阿妮桑被一群女眷围在中间问个不停,有那眼皮子浅的,不停地伸手去摸冯莹身上的霄锦纱。
“大侄女,我这一辈子若是能穿上这样的衣裙,便是死也值了。”一边摸一边露出两排大黄牙。
“这还不容易,让莹姐儿送你一块不就得了,昨天莹姐可是送给姐姐好几箱笼呢。再不济,姐姐挑那不喜的赏了六侄媳妇吧。”张氏又扭着腰,拿扇子遮着嘴巴,从月洞门里走了进来,斜着眼去看马氏。
马氏被她一句话弄了个大红脸:“混说什么,哪里来的好几箱,你又不是没瞧见,只得一箱。”
冯莹去看张氏,只见昨天张氏往自己身上笔划的那匹料子,此刻正穿在身上。
冯莹抬头去看马氏,马氏看张氏的眼睛似在冒火。这个马氏,亏得还有个做官儿子做依仗,怎么竟让一个妾侍欺负成这样,这衣料还没过宿呢,就穿在了小妾的身上。
“这可怎么好意思,我一个晚辈,哪好与伯娘要穿的。”刚才说话的大黄牙接着张氏的话道,眼睛却一脸渴望地看着马氏。
“有什么不可?姐姐最是大方的,有好东西什么时候落过咱们。你们瞧我这身衣裳,昨天就是姐姐特特地选出来,连夜为我缝制的呢。”张氏说完还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引得众人一通夸赞。
冯莹真是无意理这些人,转过身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假装跟茶,阿妮桑坐在她对面,冲她挤挤眼睛,冯莹还以微笑。
“莹妹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一直站在马氏身边,身量中等,略有些瘦,头发微黄,长相尚可的女孩子走过来问。
“现下还没定准,总要多陪陪曾祖母才是。听说婉姐姐秋天就要出嫁了?真是恭喜。”此女乃冯家大爷的嫡次女,唤做冯婉。
“哎,当初莹姐走的时候,奴就说过,带上婉姐一同去见见世面,你们姐妹也好做个伴。可却没有一个人听我的,姐姐又不去与那位太夫人争取,哎......”
张氏摇头扇子走了过来,酸气道,“瞅瞅如今莹姐儿的作派,哪里还有咱们冯家镇的样子,分明是京里的大户小姐了。当初婉姐若是跟了去,现在岂不也是一样的。若真跟了去,那孙家算什么,去扬州府择婿都是依着咱们挑捡呢。”说完又捂着嘴咯咯地笑。
冯莹真是烦死这个张氏了,纯一搅事精。
那冯婉听得张氏这样说,再想着自己的夫婿孙家,心里便更加不衬意,扯着衣裳带子尖锐地道:“我可没那个命,我的祖父又不曾拿命换前程。”
冯莹一听,立马拉下脸来,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道:“依着你冯婉的意思,我祖父那一刀是有意的了?怎么你是不是想着,挨刀怎么不是你祖父。现在也不晚,你的祖父正在前厅,你去寻他,看他能不能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去挨那一刀。”冯莹用手一指,厉声道。
阿妮桑从没见过冯莹这幅模样,忙站起来走到冯莹身边,一边伸手去抚冯莹的后背,一边正色道:“我却不知道原来今儿府上办宴是这么个章程,敢情族长大人家中专挑伤疤与人聊天。”
“柳叶”阿妮桑高声唤。
“是,二奶奶。”
“去前厅,回禀二爷,这宴咱们吃不起,现在就回。”
柳叶应声是,转头就要往外走。这时冯大奶奶忙上前一把拉住柳叶,回头对着阿妮桑道:“哎呀,这话怎么说的,婉儿断断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话赶话到一起了嘛。”说完回头去看自己的女儿,恨她这别人装枪她就放的脾气。
“婉姐,过来,快与你莹妹妹道歉。”
冯婉见冯莹生气才缓过神来,想着昨天晚上祖母给自己的衣料还有那些珍宝玩意,并许诺定要从冯莹那里扣出些更好的东西给自己添妆的话来,知道这冯莹此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都怨那个张氏,自己怎么又着了她的道了。
“莹妹妹莫要生气,我昨儿个睡迷了,乱说的,你大人有大量,切莫与我计较。”
张氏抱着膀子,斜着眼睛看着,心里得意。
“按说婉姐姐眨眼间就要出嫁了,若还是这么个心性,只怕今后有的大伯母操心的了。”冯莹不理冯婉,只与冯大奶奶说话。
“正是这个理,你与婉姐打小一起玩到大,最是知晓她的脾气,那可是随和宽厚的。许是要出嫁了,心里难免紧张,这些日子里总是说错话。”冯大奶奶一边拉起冯莹的手,一边拉起自己女儿的手道:
“好莹姐,你从京里回来,见多识广的,伯娘拜托你,多与你姐姐讲讲京里的规矩和世情,一则让她开开眼,二则跟你学点皮毛,就够她将来用的了。”
那边张氏毫不掩示地“哧”出声,冯大奶奶紧皱眉头却没理她,而是一脸希冀地看着冯莹。
冯莹可不敢答应,谁知道这娘俩后面等着她什么呢。
“我一个姑娘家,在京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许是一些事情还没有婉姐姐知道的多。”
“哪里哪里,莹姐谦虚了,平日里......”冯大奶奶还没说完,只听马氏在上方开了口。
“哎,自家姐妹,不说那些,莹姐身边也没有适龄的玩伴,你住的地儿也近便,我看呀过些日子婉姐便搬过去陪着莹姐好了。”
冯莹想吐血,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呀,她突然第一次对自己那个计划有些不确定了。要真是以后常住这冯家镇,就这么一群山猫野兽的可不轮番把她吃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