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幼翠吃完饭后就迫不及待地把碗洗了,然后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就转身回房。
杨小妹震惊地看向大嫂,怎么大嫂今天这么奇怪。
王凤娟和贺凡薇心下了然:老大媳妇这是等不及要回去看红包呢。
王凤娟一时间又气又笑,这家里也没亏待过祝幼翠,怎么对钱就看得这么重呢?
果不其然,等杨浩然收拾好后回房,就看到祝幼翠眼神亮闪闪地瞅向他。
杨浩然难得见妻子这样,自打结婚后有了孩子,两人都老夫老妻了。
妻子很少用过这种少女怀春的眼神看过他了。
当初杨浩然就是被这种眼神征服,才会同意王凤娟为他说亲。
不然他要是不愿意起来,也是一头倔驴。
杨浩然有些小激动地上前把祝幼翠搂进了怀里,他的下巴蹭着祝幼翠的头。
“媳妇,等我呢。”
语气还透着一股闷骚。
祝幼翠的脸红彤彤的,她点头,“嗯嗯,等你着呢。”
杨浩然心下一喜,刚要有所行动,祝幼翠的手就在他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老公,你把红包藏在哪了。”
杨浩然满头黑线,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侧身一翻,双手抱头地枕在脑后,左脚翘在右腿上,就是不理会祝幼翠。
“哎呀,你个死鬼快告诉我藏哪了。”
祝幼翠双手使出挠痒痒的劲推着杨浩然。
杨浩然突地止不住笑了,他的这个财迷媳妇哟。
“喏,在这呢。给大爷香一个再给你。”
“吧唧。”
祝幼翠凑上去就是一大口,然后抢过杨浩然手上的红包,小心打开来看。
“我的天,干爹可真大方。咱俩红包里都有五十,加起来都一百了。我的天,这城里机械厂的大领导就是不一样。”
“爹娘可真有本事,给咱找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干亲。”
“那可不是爹娘有本事,是小妹救了飞舟的福报。媳妇啊,你可得对小妹好一点啊,不然也没机会得这一百不是。”
“那还用你说,我最近对小妹老好了。”
祝幼翠白了杨浩然一眼,然后突然神神秘秘地凑到杨浩然耳边问:“你说,小妹和老三的红包里包了多少啊?”
说话间,一股子热气幽幽地往杨浩然耳朵里钻,钻得他心痒痒。
他一把抱着祝幼翠翻了身到炕上。
“包多少也是干爹的一片心意,你要是想感谢一下干爹,咱们再生个干孙孙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
杨小妹此刻也在为着干爹孙正业的大手笔而咂舌。
孙正业在红包里给她包了二百。
即使是红旗大队工分这么值钱的地方,这也是一个壮劳力家庭一年的工分。
饶是杨小妹这个对金钱没有特别多概念的人,也清楚这笔钱在乡下是怎样的丰厚。
杨小妹爱惜的把这笔钱收了起来,这意味着她在这个时代又多了两位亲人。
真好!
王凤娟和杨建设也在屋里讨论着这件事。
“这个老孙大哥怎么这么舍得?”
“我都打问过了,老大和老二家一人100,老三和小妹一人200,老孙兄弟还给了小虎子50。”
“这一下子700多块钱就没了。”
“我滴乖乖啊,这老孙大哥真能挣钱。”
杨建设坐在椅子上,心里还在想着王老爷子在认亲宴上的叹息。
老爷子究竟看出什么来了?
嘴上不咸不淡地回道:“老孙兄弟是机械厂的厂长,一个月的工资都有一百块,他也没个花的去处,都给飞舟攒着呢。”
王凤娟惊讶的瞪大眼。
一个月一百块,天啊!
转眼又想到孙正业和孙飞舟爷孙俩人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王凤娇顿时也不羡慕了。
“唉,孙大哥也是个苦命人,咱们两家既然结为干亲,以后就当正经亲戚处。”
“孙大哥对咱们家这些孩子这么仗义,咱们也得好好的对待飞舟。”
杨建设抽烟锅的动作一顿,随后长叹一口气。
老孙兄弟这样的好人咋没个好报呢?
***
孙正业年轻的时候是个工作狂,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当中去,也为此忽略了家庭。
在部队里他是人见人夸的好战士,好下属,好领导。
但于家庭关系上,他是缺失的父亲,沉默的丈夫,冷酷的儿子。
幸好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任劳任怨的为他养育儿女、照顾父母,把一家子人的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
可天不遂人愿,他的妻子积劳成疾,竟早早的离去。
斯人已去,孙正业再回想的时候,纵使再后悔没有多关心家庭、多照顾妻子,也是天人永隔,深情难付。
即使后面随着孙正业步步高升,有很多认识的领导或亲戚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拒绝了。
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生存下来。
此后,他所有的情感寄托都在两个孩子身上。
两个儿子也是孙正业此生最大的骄傲。
大儿子孙景铄毕业于军校,毕业后就参军报名,还在部队上结识了当军医的妻子余嘉玉。
看到儿子和儿媳感情如此深厚,孙正业也是老怀甚慰。
没过多久,儿子和儿媳拥有了爱的结晶。
当孙正业抱着小孙子,在妻子坟前祭拜的时候,他笑着告诉妻子。
春秀,我们的儿子都过得很好。
可变故发生的是那样的快。
在一次边境摩擦中,孙景铄和余嘉玉英勇牺牲。
两个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留下来的只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飞舟,爸爸妈妈爱你。
面对天真懵懂的孙子,孙正业怎么忍心告诉他这残酷的真相?
告诉孩子,你没了爸爸妈妈,你今后是一个孤儿。
孙正业只能擦干眼泪,在孙子面前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这是孙正业第二次收到“死亡通知单”。
这次出事的是他骄傲的小儿子,明明那么年轻,那么优秀的孩子,却永远沉睡在了戈壁的荒漠。
“爸,新华国的第一枚导弹将由我们发射给世界。”
儿子的豪言壮志言有在耳,年轻人的热血与志气衬着那双眼眸无比坚定。
孙正业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死亡通知单,心痛的无法呼吸。
又是一年清明节,他站在妻子的墓前,久久无语。
许久后,守墓人却在这里的石板上发现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