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鸾急忙摆手:“本宫开玩笑的!”
她怂得这样快,看得容谙想笑。他倾身抚上赵徽鸾面颊,赵徽鸾坐在矮榻上,头微微抬起,四目相对,便见容谙目露柔情,薄唇微启。
“臣知道。但有一句应当是殿下的真心话。”
赵徽鸾回想了一下,当即红了脸。
他们一路经历了风雨,哪怕眼下孩子都有了,他们也未曾说过一个“爱”字。
似乎是觉得“爱”字浅薄,不如实际行动来得贴切。
又似乎,简简单单一个字,却羞于启齿。
容谙感受着掌心来自赵徽鸾面颊的热烫,他眼中温柔更甚。
“臣也爱殿下,很爱。”
听得赵徽鸾心神荡漾。
她仰着头,唇边是压制不住的笑意,好似四肢百骸在顷刻间涌进了温柔,酥酥麻麻传到了指尖。
她抬起手腕,指尖点在容谙唇畔,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既如此,容卿也给本宫易个容,带本宫同去吧。”
容谙断然拒绝:“不可能,殿下想都不用想。”
赵徽鸾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子,一双杏眼迅速敛上水雾。
容谙默了一瞬,道:“殿下,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谁吗?”
“谁?”赵徽鸾没好气地嘟囔。
“幼时的陛下。一有委屈,就眼里包一汪眼泪,要掉不掉的,特惹人怜。”
容谙一句话,拆穿了赵徽鸾在故作委屈博同情。赵徽鸾哼了声,推开他,眸中水雾立即消散。
“臣给殿下带水云间的点心,好不好?”
赵徽鸾抄手抱胸,头撇向一边,气鼓鼓道:“本宫要脆皮鸡。”
容谙宠溺点头:“好。”
“本宫还要红袖馆的酒。”
“不行。”
“……”
赵徽鸾回眸,眼中有控诉。容谙与她对视,坚定又坦然。
出门时,容谙还听见身后小姑娘的低斥。
“臭容谙。”
但他不知的是,他出府不久,赵徽鸾便唤来了惜春与拂冬。
“准备一下,本宫要入宫。”
水云间,二楼最角落的雅间里。
“咱家听闻傅侍郎有意求娶长公主殿下?”
傅旭初停盏看向对座的掌印段思齐,唇角弯至恰到好处的弧度。
“那印公可曾听闻殿下已于昨日拒绝了傅某?”
段思齐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特意约这一趟。他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浅抿一口,淡淡道:
“若咱家没记错的话,这当是殿下第二次拒绝傅侍郎了。”
“印公取笑傅某?”
“咱家不敢。”
接着又是两厢沉默。
段思齐看出来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沉得住气,只得再度开口:
“傅侍郎当真想娶长公主?”
傅旭初挑眉,不答反问:“印公这是何意?”
说完,便见段思齐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咱家自然是想助傅侍郎一臂之力。”
傅旭初嗤笑:“殿下不愿,还能有什么办法?”
“倘若——咱家有先帝的赐婚圣旨呢?”
“什么赐婚圣旨?那不是已经……”
傅旭初眉峰微蹙,视线随段思齐的手部动作落在了桌子一角。那里放着一个长条的木匣子,从他入雅间起就放在那了。
段思齐指尖轻叩两记木匣,好以整暇地看着年轻后辈一脸震惊,随后把木匣推到傅旭初面前。
“印公想从傅某这得到什么?”
视线从木匣处收回,再抬眼时,傅旭初已然一派镇定。段思齐不免对此人又高看几分。
不愧是先帝看中的人。
“咱家只是想让一切回归正轨罢了。”
段思齐敛了笑,神情漠然,透着几许高深莫测。
傅旭初沉默稍许,抬起右手,掌心轻轻付过木匣上凹凸的花纹,忽道:
“印公怎么敢约傅某来这水云间呢?”
段思齐明显一怔。
先前汪、温两家先后倒台,水云间与红袖馆成了燕都权贵们虎视眈眈争抢的对象。段思齐也曾有意出手,但被人抢先了一步。
听说是南边来的商户,神神秘秘,有人猜背后有权贵作保,不然怎么在燕都立足,又能不露破绽?好在从不兴风作浪,似乎只是拿着赚钱。
“难道背后之人是……”
那他今日此行不是把自己暴露了?
段思齐心下大骇,又吃惊于如此隐秘之事他都没查出来,傅旭初竟然知道!
此人果然不容小觑!
傅旭初抄起木匣同段思齐拱手:“傅某尚有旁事,先行一步。”
他推门而出,经过隔壁雅间,脚步停顿了一下,望了眼紧闭的门,复又举步下楼。
段思齐只觉得一股郁气聚集在胸口,再装不下去气定神闲的模样,直接摔了茶盏,惊得雅间外的人急忙跑进来。
“干爹,怎么了?”
段思齐有些颓败地闭了闭眼,站起身,扶着黄英的手颤巍巍离开水云间。
隔壁雅间,男子收回手,墙上的挂画落回原处,恰巧盖住那隐蔽的细缝。
他负手立在那,好似在欣赏画上的幽兰。
身后门开了,小二进来往桌子上放下两提油皮纸:“公子,您要的脆皮鸡和各色茶点果脯都打包好了。”
与此同时,听闻阿姐晕倒的小皇帝急急从文华殿赶去了瑶光殿。
听见太医哆哆嗦嗦吐出“有孕”二字,小皇帝惊得脸都白了。他慌忙屏退众人,又叫住两腿发软的太医,威吓道:
“你若敢多说一个字……”
“臣不敢!”
小皇帝手用力一挥,太医逃也似的退出去。
他急得在屋里来回转。转一会又停下看向矮榻上的阿姐,嘴唇动了又动,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再继续转。
“陛下停一停吧,你晃得本宫眼睛疼。”
“阿姐!”
小皇帝实在佩服自家阿姐的淡定:“阿姐打算如何?”
赵徽鸾不答反问:“陛下以为呢?”
小皇帝深深吸了口气:“朕现在很想揍先生!”
认真的口吻听得赵徽鸾忍俊不禁。
收到弟弟抱怨的眼神,赵徽鸾敛下笑意:“陛下召容谙回京吧。”
小皇帝没有应下,而是绷紧一张小脸,神情凝重道:
“大胤以孝治天下。先前先生丁忧夺情,朕去了解了一番,听闻民间有妇人即便是在家公丧期前有孕,也被逼落胎以示孝道。”
“陛下不想本宫留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