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满仓呆了。
活见鬼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三狗!
以前他骂上几句郭向北从来都不敢还嘴,现在不但敢动手打他还敢抄家伙了!
他指着郭向北不敢置信道:“你你你,你疯了!”
赵大川也呆了。
他们就好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郭向北,眼前这脾气暴躁手持斧头的郭向北和他们所认识的完全不一样,他们有种强烈的感觉,这小子手中的斧头是真的敢挥出去!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郭向北给他们的就是这种感觉。
但是这点事完全没必要啊!
赵大川之前就感觉郭向北变了,却没想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暴躁竟然抄起了斧头,这万一要是出个什么事,麻烦可就大了。
“向北你别闹,兄弟俩屁大个事怎么还动起手来了,你把斧头放下好好说话。”
赵大川急忙站起来劝说,被郭向北挥手制止:“赵满仓,这门你刚修过了?”
赵满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摇头:“我没有,我又没有工具拿什么修?我和你们前后脚功夫哪有时间修门,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赶紧走。”
郭向北指着斜靠在一边的门,冷笑道:“那这卡槽上的新钉的两颗钉子是谁钉的?卫红姐的斧头从来都放在桌子下,怎么会跑到桌子上面去?”
赵大川有些摸不着头脑,摸了摸门上两颗钉子道:“这像是新钉的,咋了?”
郭向北放下斧头,弯腰从包里取出钳子,又拔出那两颗钉子,然后将那块板子轻轻往旁边一推,门框边赫然露出两指宽的缝隙,再一抽,那块板子便被抽了出来。
“咦,这块板怎么短了一截。这门以前是我和我爹用上好的杨木足料按尺寸做的,不应该啊。”
赵大川诧异将木板拿在手里,突然破口大骂:“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干得!这块木板被锯了一小截,茬口还是新的!”
郭向北冷笑:“赵满仓,这是你干的好事吧?”
赵满仓看了眼吃惊的赵大川大声道:“三狗你别胡乱冤枉人,家里正撮合我和李知青的婚事,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不要脸的事!要是我干的让我生儿子没屁眼!”
郭向北眯着眼睛道:“我记得村子里除了大川叔就只有你有一根小锯条。”
赵满仓满脸涨红道:“丢了,早丢了!三狗你是铁了心想冤枉我是不?我说了不是我干的!我知道你和李知青关系好心里一直喜欢有她, 家里撮合我们的婚事你不舒服,但也没必要这么给我泼脏水吧?你已经定亲了!你是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怎么着?你还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见不得我和李知青好?马上滚!要不我就把这事告诉王大花,看他们家怎么收拾你!”
赵大川皱起眉头,看着势同水火对峙的兄弟俩道:“向北,没凭没据的别乱说,我相信满仓不是那种人。肯定是外村那些二流子干的。满仓你也别乱说话,你两兄弟好歹一个锅里吃饭不能让人家瞧了笑话去。好了这事不说了,干活。满仓你去教室统计损毁的桌椅,向北和我修门。”
郭向北沉默一下突然笑了,上前拍拍赵满仓的肩膀道:“大川叔说的有道理,刚才是我有些冲动不该踢你。”
赵满仓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承认冤枉我了?”
“嗯。刚才没凭没据确实是冤枉你了。”
“瘊子叔你听见了,我就说,我赵满仓根本不是那种人!要是让我逮到是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哈怂干的这事,我弄死他!”
瘊子叔嗯了一声点点头:“这事划过,都别提了。”
赵满仓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就走。
“钉子给我,我去钉门。”
“噢,给.......”
郭满仓顺手从兜里拿出两根钉子,突然,他的手僵在半空...
啪!
一个大耳刮子从身后狠狠扇在他脸上,整个人被扇的后退两步,脑袋嗡嗡的响。
耳边传来郭向北冰冷的声音:“你可真刑!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你这是犯罪你知道不知道!大舅的脸都让你丢完了!滚!”
赵满仓捂着脸仓惶抬头,就看到郭向北冷冽的眼神和赵大川瞪大的双眼,他像是被烫到般将手中钉子扔在地上,惶恐辩解道:“我我我,我忘了从家里拿钉子来,不是我真不是我干的......这事要是我干的让我生儿子没屁眼...”
郭向北怒道:“滚!”
“瘊子叔,你要相信我,真不是我干的.....”
赵满仓还要辩解时,外面传来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
人影一闪,大门口跑进来一个身材窈窕,身穿蓝布长袖灰布长裤的女子,不算白皙的脸上淌着汗水,两条黝黑的麻花辫在空中摆动。如同一幅透过时光跨越时空的画卷,让郭向北不由的睁大了眼睛,他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看到三人李卫红愣了一下,随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道:“二妞说队上今天派人给学校修炼桌椅,我一想就是大川叔你,不好意呀,我回来晚了。我这就给你们开门烧水。”
她似乎没有觉察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取出钥匙疾步走到门口,猛然看到斜歪在墙上、少了一块木板的房门,不由愣了一下。
指了指门低声说道:“已经开始修了啊。”
赵大川拿着木板有些尴尬,看了发愣的赵向北和眼神闪烁的赵满仓一眼,挤出一丝笑容道:“嗯,开始修了。”
李卫红轻轻“哦”了一声,用钥匙开了锁子,房门咣当一声彻底靠在墙上。
郭向北静静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润,一别四十余年几度梦回,再见伊人他怎么能不激动。
“卫...卫红姐。”
李卫红转身就看到他激动的目光,眸光一暗微微避开:“咋...咋了?”
赵满仓以为郭向北要说刚才的事,急忙道:“李知青是这样,你这门一推就变成刚才那样了,你放心,你房间里的东西我...我们没动。”
他没说是自己先来的,也没说自己进过房里,只是笼统的说了一下,还用的是“我们”,明显想要将事情糊弄过去。
李卫红目光转向他,看到那红通通的巴掌印吃惊道:“赵满仓同志,你的脸.......”
“那个那个...拍虫子拍虫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瘊子叔你,你看着点一会我让我爹找你...你们。”
说完心虚的瞪了郭向北一眼,低头冲了出去。
赵大川呲了呲牙,挠头打着哈哈干笑道:“李知青你放心,这次一定给你把门修的结结实实。那个向北,搭把手把门抬出去。”
今天这事,太让他吃惊了,真没看出来赵满仓这憨厚的性子竟然能干出这种事。不过看着赵满仓吃瘪,他莫名的心中倒是有些痛快。
向北小子真是开窍了,三言两语下个套就将赵二狗给套住,踢了一脚,扇了一个耳刮子,人也打了气也出了,威也立了。想来赵二狗以后绝对不敢再欺负他了。
但一想到这事带来的后果和可能造成的影响,他不由感到头疼。
这事只能压不能说,这不但关系到李知青的清白,还关系到赵满仓这个大队书记儿子的名声,万一有风言风语传出去,再被村里那些女人传上一传,真会出大事。
还有向北的婚事,王大奎一家也是难缠的主。
搞不好会影响到整个村子的声誉!
尤其是不能让知青点那些知青知道,一个个想回城都想疯了,芝麻绿豆大点事都闹腾,要是让知道了这事还得了,肯定又要闹到公社甚至县上讨说法。
“向北,你跟我去教室看看。”
放下门,瘊子叔把郭向北叫到教室,还没开口却听郭向北诚恳说道:“瘊子叔,这件事除了我大舅问起,你谁也别告诉行不行?”
瘊子叔愣了愣,拍了拍他肩膀感叹道:“向北,你真的变了,也长大了!放心,这事叔不会说出去。”
“叔,谢谢。”
“不过这事,你大舅家肯定会对你有意见,你那大舅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为了李知青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已经开始在村里传话了。记住,无论如何别让你妈担心受委屈就好。”
郭向北点了点头,“我想带着我妈单过。”
瘊子叔又是大吃一惊:“你想分家?”
“嗯。原本就不是一家人只是一个锅里吃饭,也不算分家。我妈这些年就像他们家的仆人一样,每天全家起的最早睡得最晚,不但要争工分还要负责给全家做饭,一年到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冷眼恶语,我受够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她身体会垮掉。”
瘊子叔认真想了想道:“单过倒是可以,只要你能说通你妈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要是单过你和你妈恐怕就要搬出去住,你找好地方了吗?”
郭向北疑惑道:“我们现在住的是我姥爷留下的地方,为什么要搬出去?”
瘊子叔叹了口气道:“看来有些事你还不知道,现在你长大了知道保护你妈,我就给你说道说道。
你姥爷弟兄三个,你大姥爷一直在村里就不说了,你二老爷五几年支援建设,运气好进了省城当工人成了城里人。你姥爷的事我不清楚,只知道很早就出去闯荡几乎没回来几次,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45年送你妈回来,另一次就是58年接你妈走的时候。
因为你姥爷早早就出去和家里断了联系,你太姥爷就只起了五孔窑洞,因为和你大姥爷过就给你大姥爷三孔、二姥爷两孔,唯独没有你姥爷的。你二姥爷进城后将他那两孔也给了你大姥爷,你们现在住的这两孔其实是你二姥爷给大姥爷的,和你姥爷没有关系,这件事村里老一辈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