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廷尉府去的马车上,朝夕仍然目光锐利的看着商玦。
商玦坐在她对面缓缓摇头,一边拂了拂自己衣袖,今日的商玦着一身雪白,却依旧矜贵无双,轻袍广袖,风华慑人,“我说了你又不信,廷尉府查出来,折子已经往宫里送去,我知道这个消息也不难,这便来告诉你,至于如何知道和当年庄姬王后的病逝有关,是因为那个时候唐术在我身边,他虽然没有去验毒,却是听过那毒的名字毒效。”
微微一顿,商玦又道,“而我知道,庄姬王后是因为伤寒过世。”
朝夕眯眸,眼底依旧闪动丝丝寒芒,因为知道庄姬是因为伤寒而死就能推测出那毒和庄姬的死有关了?摆在明面上庄姬的死因乃是病逝,商玦是怎么联想到用毒的?就算于美人的话让商玦觉的庄姬是被人害死,却不一定就非是毒死的,便是她,也是因为蓝新的话方才得以确定,而商玦,刚才那话纵然不确定廷尉府查出来的毒是害死朝夕的毒,却是十分肯定庄姬是因为毒而死,这么秘密的死因,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朝夕定定的看着商玦,忽然道,“你会未卜先知吗?”
商玦闻言微愣,忽而就扬唇笑了,好端端的,朝夕怎么会有这么一问,他可不是像扶澜那样的神棍,掐指一算就能算到别的福祸生死,朝夕本是忽然灵光一闪这般一问的,可问出来却见商玦笑了笑,往日的商玦喜爱水墨相间的黑白大袍,今日的他却穿了一身如雪一般的白袍,而他这一笑,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眼底也微微一亮,顿时便如晴光照雪似的让朝夕心头一豁,这狭窄的马车车厢也因为商玦的笑意明媚敞亮起来。
“我哪里会未卜先知了?我又不是术士……”
商玦笑语温柔,朝夕眉头微皱,“术士也没有你料事如神。”
朝夕说着话,却是想到了凤晔差点葬身火海那件事,她不由得又问,“说起来,凤晔那件事我仍然有些疑窦,那一日,你和扶澜仿佛知道他会出事。”
商玦面上表情分毫未动,“你也说我和扶澜都知道了,扶澜可是个能掐会算的。”
扶澜的身份朝夕仍然不清楚,她抿了抿唇索性道,“扶澜是什么人?”
商玦笑意加深,“他啊……他是个江湖中人……”
眉头一挑,朝夕知道商玦是在卖关子,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还有她不知晓的吗?扶澜只有一个名字,不见任何字号称谓,至今大半时间都是懒洋洋的大咧咧的,她委实认不出他是江湖上哪个响当当的人物,对于扶澜的卜测之术,她也是将信将疑的。
“你若想知道,大可去问他,我若告诉你,他只怕要恼。”
商玦笑意从容的看着朝夕,朝夕便心底冷哼一声转过了目光,让她去问?她可不是喜欢探问人家根底的人,知道从商玦这里问不出什么,朝夕索性也不再多问,只是微微一顿又道,“你知道我不会去问的,不说便不说罢,还是那句话,总有一日我会知道。”
她这话冷冷的,无端给人几分狠意,商玦听着唇角微弯,仿佛十分乐意她对这件事的执着,“我知道,你有耐心,我也有,你喜欢哪样都可以。”
朝夕便又蹙眉看着商玦,商玦的确太有耐心了,在她看来,他在巴陵停留这么长时间几乎算是在蹉跎时光,她不信燕国没有政务等着他处理,也不信和赵国晋国的大战已经完全平息,可以想见每一日有多少针对燕国的小动作在酝酿,而朝夕亦觉得这些小动作不能轻忽,哪怕一个微小的疏漏也足以掀起让燕国覆灭的巨浪,商玦就一点都不担心?
想到这里朝夕心底生出几分莫名的恼怒,商玦此人,三年前才被巡回,也只用了三年变成了燕国真正的天,这样一个人该是权术大家该是城府万钧,该是对燕国的王位有势在必得的野心,这样一个人眼底便只该有权势二字,运筹帷幄恨不得把每时每刻都用在争权夺利之上,朝夕相信,三年之前的商玦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庞大的燕国氏族怎能让他登上世子之位,否则燕国三十六州的军政大权怎会都紧紧握在他的手中,否则怎么有如今威震天下的烈火器和银羽军?商玦该枕戈待旦,商玦应该争分夺秒,再没有成为燕王之前,商玦不该有任何松懈,可现在呢?现在的商玦在朝夕面前就仿佛一个闲人!
她进宫请安他陪着,去弹个琴他也陪着,参加春日宴陪着,就连现在去廷尉府他也要陪着,他在她面前时间太多了,耐心太多了,当真像极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可朝夕偏偏又知道,商玦不是这样的……
想着想着,朝夕心底的恼怒越重,“我可没有耐心,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在暂时没有结果的事上,这叫睿智,倒是你,耐心太多了,我所知道的燕国世子可不是如此不务正业之人。”顿了顿,朝夕接着道,“丑话说在前面,若你的世子之位岌岌可危我可只会袖手旁观。”
朝夕说完转过头去,只给商玦留下一张冷冰冰的侧脸,商玦听着这话眼底现出两分受伤,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他平日里都是面带笑意的,虽然朝夕知道那笑意只是张面具并不代表他就真的神佛降世普度众生了,可却也从未见他何时露出过低迷颓丧的样子。
听到那叹气声,朝夕忍不住转回头来看了他一眼,便见商玦低着头,虽然看不见表情,可这样子委实给人丧气之感,朝夕咬咬牙,眼底生出两分犹豫,似乎在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过分了,想了一瞬没想出来,而她的性子又怎么会是会说软话的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生怕商玦不记得似的又补一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
商玦仍然低着头,“对,我知道,你最爱权衡,让你吃亏的事你绝对是不干的。”
朝夕唇角紧抿,又冷哼一声,“你知道便好。”
又叹口气,商玦的语声更为低沉了,“我的世子之位若受到威胁,你当真要袖手旁观吗?”
朝夕眼底微光一闪,本该脱口而出的话却卡了一下,商玦却在这时抬眸,他眼底一片幽沉,又闪着两分受伤的薄光,径直看着她,“夕夕,你会吗?”
没对上他这般眼神朝夕尚且说不出,眼下对上他的眸子朝夕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几番启唇,却最终只能僵愣在当场,而商玦却觉得她已经回答了似得眼底微亮不再追问,下一刻又唇角微瘪略带两分委屈的道,“你竟觉得我陪着你是不务正业?”
生的好看的人真是做什么表情都好看,便是这委屈的样子也要格外的动人心弦三分,朝夕心底觉的自己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可是看着商玦的脸,她却是久久不能答话,她竟然让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如神如佛一般的人物露出这般表情,她真是……
这负罪感来的莫名其妙诡异至极,朝夕先是一愣,随即却又恼又怒,这个商玦,惯会在她面前虚虚实实打太极,眼下竟然还走出一副楚楚可怜之象,想博取她的同情吗?真是幼稚,朝夕咬了咬牙,终是不打算再看的转过了头去,见她如此无情,商玦忍不住倾身朝她靠近,一边靠近一边说道,“你若这是这样想那我便要心痛至极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哀怜,听起来和真的一样,朝夕听着却是一阵气恼,这个人!这个人什么时候如此花言巧语起来!她不怒他便还要继续演下去吗!朝夕眸光一凛,转头便想拆穿他这伪善模样,她心底憋着闷气豁然转头,可她似乎忘记了商玦正倾身过来,于是乎刚转过头来的朝夕便觉唇上一热,继而,眼前是一张近的看不清眉眼的脸!
朝夕整个人一愣,全然忘记了转过身来是做什么的,直到唇被他吻住,她才蓦地醒过神来,她要抬手便推,商玦却将她手腕一握,朝夕一怒,又要踢脚做打,可商玦膝盖一压,堪堪将她两腿制了住,他喉间生出两分轻笑将她抵在车壁之上,真真切切的将她唇擭了住,轻咬重磨,呼吸交缠,眉梢眼角都是忍不住的愉悦,抓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腰间,他又一把揽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身,抱着她往后一靠,又坐回了自己位子上,只是眼下变成了朝夕离开自己的位子坐在他身上,他这一抱一托,朝夕侧身坐在他腿上,居高临下的任他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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