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念蓉的忽然离开让凤钦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听闻可能是染了风寒,凤钦忙又吩咐王庆宣个太医过去看看,联姻之日将近,凤念蓉本人可不能出岔子。
男女分开饮宴,凤钦对商玦还如往常那般热情,而商玦面上亦看不出半点异样,再加上另外三位公子,倒也十分和乐,几人复盘了适才的棋局,凤垣对商玦的棋力赞叹不已,跟着凤钦将好听的话说了个遍,凤钦看着凤垣如此心底却愈发的生出不满来,商玦就在他面前,两相对比之下凤垣就格外的相形见绌,再一看凤垣身旁的凤晔,凤晔年纪小,已显出非同寻常的聪颖来,若是好生教导出来,必定能像商玦这般……
这心思一定,凤钦便发现凤晔今日比往常安静许多,“晔儿,今日怎么没精神?”
凤钦开口,众人的视线自然都在凤晔身上,凤晔眉眼聋拉着,“这几日夜里总是噩梦连连,是以有些疲乏,不过父王放心,晔儿没事的。”
噩梦连连?凤钦这般一听,当即想起了自己连日来的噩梦,面上虽然不显,心底却有些慌悸起来,“怎做了噩梦?都梦见了什么?”
凤晔抿着唇,十分犹豫,不知该不该说的样子。
“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直说便是。”
凤钦安抚一句,凤晔这才低下头去轻轻道,“梦见了母亲。”
这么一说,众人便明白过来,凤晔精气神全然没了,低着头的样子还有两分可怜,凤钦想到凤晔的母亲柳良人,再看着近在咫尺的凤晔,当即有些动容,叹了口气道,“你母亲当年死于那场大火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便是孤也时常念起她来,这内宫之中,你母亲是真真没有心思的,若是她还在世,孤必定喜欢她常伴身侧。”
凤钦这般一感叹便有了些许深意,因为柳良人没有心思,所以他会留她常伴身侧,那如今谁没有常伴他身侧呢?抛开那些位份不高的不算,似乎只有段锦衣了,明明是王后,却和君王形同陌路,凤垣知道,凤钦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去过昭仁宫了。
越是显出对旧人的怀恋和痴情,就越发显得对今人的凉薄,凤垣今日来赴宴本以为凤钦对他态度有所好转,可从见到凤钦到现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凤垣自己却感觉的分明,凤钦对他,是真的再不像往常那般了,甚至明里暗里的话都透着刺儿。
凤垣正襟危坐,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平静稳妥。
“母亲若知道父王如此惦记她必定十分安慰。”凤晔抬眸,十分感动的说一句,又挺直了背脊小大人似的道,“今日是父王设宴,可不要因为晔儿的话失了兴致,那样晔儿就罪过了。”说着一转头,“刚才听夫人说要给六哥选亲了?”
这事本还没说到明面上来,凤晔这么一下却是挑破了窗户纸。
凤垣面色微变,有些迟疑的看向凤钦,凤钦无奈笑笑,“你呀,真是人小鬼大……”
说着对凤垣点点头,“你年纪也差不多了,是该考虑这事了。”
凤垣双眸微怔,暗沉的眼底生出些微的光亮,他看着凤钦浑浊的看不清表情的双眸,十分卖力的从中寻找着凤钦仍然看重他的蛛丝马迹,凤钦看了好几瞬,并没看到什么明显的温情,可凤钦还能想着为他选亲,多少还是记着他的,凤垣自欺欺人的肯定了这个念头,忍不住牵唇道,“是,多谢父王,垣儿的婚事全凭父王安排。”
凤垣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凤钦心底满意,可他还是道,“你的婚事自然不能随便,也要选个你自己喜欢的才好,此事孤交代了孙夫人,她会为你选看,待你点了头再定下。”
因为男女分开入席,孙岑并不在这边,凤垣听到这话笑意微僵,他的婚事怎么说都该交给段锦衣的,可凤钦却交给了孙岑,孙岑不过是代为掌宫,有什么资格管他的婚事?难道他的好父王永远不打算将掌宫之权交还给自己的母亲了吗?
凤垣心底发堵,面上还是重重点头,“是,全听父王安排。”
凤钦笑开,这边厢商玦温声道,“如此看来六公子也将大婚了,今年蜀国的喜事颇多。”
“世子殿下一来蜀国,就为蜀国带来了这么多的喜事。”凤钦变着法子的捧着商玦,又朝商玦举杯,“垣儿大婚也是在年底了,到时候世子殿下不知能否亲至?”
朝夕和商玦的大婚在立冬,凤垣的大婚自然要在那之后了,商玦眼底薄光一转,“那个时候,燕国和蜀国已是真正的一家人,商玦自来要亲至祝贺。”
凤钦十分满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燕国和蜀国的大婚,燕王和燕国朝堂如何说?”
燕国和蜀国太远,凤钦天天看着商玦如何爱重朝夕,这时候才想起来还不知燕国内部是什么反应,商玦闻言笑开来,“我选的,他们自然都觉得极好。”
凤钦更为开怀了,朗笑一声,“如此孤便放心了!”
“不过……”商玦话音一转,凤钦的笑还未落,差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不过蜀国现如今又和赵国联姻,倒叫人一时摸不清……”
商玦低眸,手中把玩着面前的茶盏,他的语气十分轻悠,好似根本不在乎赵国和蜀国的联姻似的,然而他这话却又明明白白的在说,赵国和蜀国的联姻让燕国不满了。
凤钦再也笑不出来,这是他早就想到的,王庆还提过,那时候他可没放在心上,可这会儿面对着商玦,他心底却有些慌,于是轻咳一声想搪塞过去,“世子这是什么话,蜀国和燕国联姻在前,蜀国自然是和燕国交好的,至于赵国……你也知道,赵国和蜀国挨着,蜀国不得不和赵国邦交,这联姻不过是为了让两国边境免去战火,四年前,就是因为蜀国战败朝夕才被赵弋带到了赵国,哎,孤心中仍有郁愤,却不得不顾全大局。”
凤钦十分诚心的说了这么一段话,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商玦的表情,越看心越凉,商玦听了这么多话,面上表情半分变化也无,实在是叫他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
商玦不出声,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又默然一瞬,才听到商玦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他抬起眸来笑道,“王上如此说商玦便放心了,这赵国和蜀国联姻的消息刚传开的时候,燕国朝内有人说王上三心二意欲要同燕赵两国交好,占着两国之利做那不赔本的买卖,还有人说王上两面三刀或许早就和赵国暗通款曲结下了别的盟约……”
商玦的笑语说的凤钦背脊沁出一层冷汗,“这、这怎么可能……”
凤钦强笑着辩白一句,见商玦不说话,又心虚的道,“那世子以为呢?”
商玦笑意不变,摇了摇头道,“商玦当时便想着王上一定是为形势所迫自有苦衷,何况燕国刚大胜了赵国,王上再如何不智也不会和赵国有什么款曲,当时便送信回去惩治了说那些话的人,现如今的燕国朝堂就等着迎娶世子夫人了!”
凤钦一颗心并没有因为商玦的话落下来,他僵笑着看着商玦,背后的冷汗一阵阵的发凉,他正挖空心思想着如何表表燕蜀联姻的忠诚,外面门口却闪出一道影子,凤钦看过去,却见是经常跟在商玦身边的那个侍卫,商玦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云柘,刚看到云柘的表情,他心底便微微一紧,一定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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