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曹学谦有绝好的视力,看到了那杰达车的车牌号。
曹学谦又急急地往回跑,跑向他的福克斯,上车,一脚油门,“轰”地把车加速出去,上到坡顶,再急急地掉头。
希望来得及!希望能跟上那辆杰达车,不然今晚真要出事!
曹学谦心里害怕得不行,打着方向盘,在车流里左穿右插,前面的车纷纷被甩到了他的后面,引得路人咂舌不已。
在刚才叶莲上车的位置没看到那辆杰达车了,那辆车消失了,叶莲也消失了!
一阵恐慌漫过曹学谦的脑海。
福克斯来到象洋大道。
曹学谦顺着车流往前开,一双眼迅速地在车流里搜索。。
谢天谢地!看到了!
那辆车夹在车流里,在前面离他不太远的地方,在他左边的车道上。
黑色的杰达车,莫非是辆黑车?说不好,又像又不像。一般都是没有车牌的,但这一辆车有。
象洋大道上的车比较多,一辆挨着一辆。纵使曹学谦有行云流水般的车技,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
曹学谦慢吞吞地跟在前一辆车的后面,心里只能是干着急。
菩萨保佑,但愿那车的司机不是什么坏人,但愿叶莲不会有什么事情。
*
叶莲坐在杰达车里,什么也没看。
杰达车的玻璃上,贴了深色的贴膜;
前面的挡板上,涂鸦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字儿,如果仔细辨认,会让女生心生不安:
醉吧醉吧,陪哥一起醉;
姑娘姑娘,给哥一次机会……
那开车的司机,一头黄毛,紧身背心,大黑裤衩,挂一条金属长项链……
他开着车,时不时回头瞟上一眼。
叶莲从没坐过这样的车,这车这司机一看就让人心里发毛。但她没看,没必要看,随便怎么样,这个大千世界一下子不值得留恋了,能有什么危险?大不了赌上一死!大不了走向黄泉。
司机嗡嗡地问美女你去哪里?
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她只是想逃,只是感觉心里的伤,心里的痛无法释放。
她随便说了个“友家商场”,然后便目光呆滞地望着外面。
外面的灯光,昏黄昏黄,在她眼前,迷蒙成一片。
曹学谦脸上那两个红色的唇印,像电火花一样在她的面前闪呀闪,像锥子一样,刺着她的眼,扎着她的心。
它们在动,在嘲讽:“看,叶莲,你的男人,你的老公,他就要不属于你,他将要属于我,他脸上的这两个印记,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好,你们赢了!程点菲,你赢了!你终是要把他抢过去了!
啊——
心好痛,痛到粉碎;它在流血,流到没了知觉。
他们好上了,他们在一起亲热了。
一想到曹学谦与程点菲在一起各种亲热的场景,叶莲觉得自己整个身心都是泡在浓浓的酸水里,在一点一点地被腐蚀,被吞噬!
那些亲热缠绵的画面交叠,分开;再交叠,再分开,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在割她的心,剜她的肝!
受不了,受不了了!
他对我的全部的爱,对我的全部的温柔,正全部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了!
泪流无声,外面的世界在眼里已全然看不清。
杰达车已距离友家商场不远,前面需要往左边转入另一条道路。
但杰达车没有一点没有要左转的意思,仍是往前行使。
那黄毛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叶莲。
叶莲一路都在默默流泪,似楚楚可怜的带雨梨花。
黄毛司机嘴角撇出一丝阴笑,吹了一声口哨。他瞄了一下车中间的后视镜,看到了后面的福克斯。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后面的福克斯。
黄毛司机收了笑容,向叶莲确认:“你是说友家商场是吧?”
“不去友家商场。”叶莲吸溜鼻子的哭音。
“不去友家商场了?”黄毛司机奇怪地问。
“……”
“那你去哪里?”
“荔景大酒店。”
杰达车于是右拐,几分钟后,上了国道。
黄毛司机又从后视镜看了看紧跟在后面的福克斯,突然猛烈地操纵着手里的方向盘,在国道上左穿梭右穿梭,一段路后再看,那福克斯还是咬在他的后头。
叶莲在座位上一下倒上左边一下歪向右边,像一块被风掀起的木头,左栽右扑。
没有惊叫,没有恐慌,一个已没了念想的人,还有什么可畏惧?
杰达车下了国道。
叶莲揩了一下糊住眼眶的泪水,看到了荔景大酒店,也看到了旁边的铭风饭店。
那一次,她与曹学谦在铭风饭店前争吵的场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他那暴怒中信誓旦旦的话语还响在她的耳边:
“……叶莲!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曹学谦,站得直行得正!从没跟别的女人有过什么纠缠,除了你叶莲,我从未拉过别的女人的手,从来没有!”
……
呵,笑话,全都是笑话!
全都是男人骗人的鬼话!
不是不会拉别的女人的手,只是还没逮到合适的时候……
不是不会与别的女人纠缠,只是……
“小姐,你在哪里下?”
“我不下。”
“你不下?”
黄毛司机眼神里很是惊讶,他奇怪地看向叶莲。
叶莲仍是在流着泪,头发在刚才的东倒西歪中松散开,蓬乱而憔悴。
黄毛司机盯了叶莲好一会儿,似乎在问:这女人怎么回事?不会是伤心过度失心疯了吧?不会是要赖在我的车上了吧?
“那你在哪里下?”
“多旺超市吧。”
“得,多旺超市。”黄毛司机显出了无奈,在前方掉头,往象嘴湖开去。
叶莲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个“多旺超市。”她平时并不怎么经过多旺超市。
黄毛司机总问她在哪里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在哪里下?
这颗心已没人收留,已没地方依靠,荡呀荡,空空地没了着落。街上的人,她不认识一个,这个城市里,她全身心爱着的那个人,与之相依相偎的那个人,已把她抛下了……
风悲,泪流,以后的种种能向谁去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