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看了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叶芦怎么还打电话过来?
“姐。”叶芦声音低沉,听起来心情不好。
“叶芦,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还没那么早,我还有一些活没做完。”叶芦的声音带着鼻音,似乎还有吸鼻子的声音。
“你怎么了?”叶莲意识到叶芦不对劲,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叶芦的否认很明显不真实。
叶莲开始担心,她加重了语气:“叶芦,你明明有事情。有事情就跟姐说呀,不跟姐说你跟谁说?”
“真的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叶芦好像平复了一点情绪。
“好吧。那就说说话吧。在厂里上班还好吧?”叶芦既然一再说没事,叶莲只得作罢。林树深回老家了,除了叶莲,叶芦确实也没个人说话。
“还好,就是换了一个拉长。”
“新拉长不好?”叶莲猜的,隐隐地觉得叶芦情绪不好应该就是由这位新拉长引起的。
叶芦没有马上接话,叶莲知道自己猜对了。
“新拉长欺负你了?”叶莲问。
“也不是,”叶芦又带了很重的鼻音:“就是给我安排的活都是些单价不高的活。”
叶莲能听出叶芦的无奈和难过。叶芦他们厂是计件的,单价不高就意味着每月的工资不高。而叶芦的工资是要养一家人的。
叶芦性格好,又肯吃苦,所以在他们厂里人缘就好。以前的拉长知道叶芦家里的情况,就给了叶芦不少照顾,那些好做的或者是单价高的活,都会想着点叶芦。
叶芦也很给力,每次都能超额完成任务。
每天,为了多赚点钱,叶芦从厂里下班后,还要带点活回到宿舍做(林树深回老家后,叶芦就没有租房了)。
就像今天,虽然是周日,叶芦带回宿舍的活这么晚了还没做完。
只是遗憾的是,现在,却已经换了拉长。
“新拉长知道你的情况吗?”
“应该不知道。林树深不在这里,我也不好跟她提起,就算提了她也不一定相信。而且,我只是想她公平一点,并不是要她同情。”
“那你要不要换一份工作?到同鑫厂来上班?”叶莲心疼,试着问叶芦。虽然叶莲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安排行不行得通。
“应该不行。工厂不会批的,而且我在这里也做习惯了。”
“那怎么办?”
“没事,就是更辛苦一点,钱要少一点。我就是想跟你说一说而已。”
叶莲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个妹妹,总是让她心疼。听得出来,一番倾吐之后,叶芦的情绪似乎又平复了一些,没有那么重的鼻音了。
但叶莲能想象叶芦的艰难,她多么想替叶芦分担,可叶芦又总是那么地自立自强。就算是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像压了一座大山一般,她也只是想着找姐姐说说话,倾诉倾诉。
“林树深在家里怎么样?”叶莲找话说。
林树深去年已回到他的老家G省,回去寻求新的发展——养牛。同鑫厂去年年底分红后,叶莲就按当初与林树深说定的,抽出了十万元,汇给了林树深,做他的养牛场启动金。
“他正准备修养牛场了。可今年天气反常,都四月了还下大雪,所以他要等雪化了才能动工。”
“十万块钱够吗?如果还不够,要跟我们说。”叶莲虽然心疼钱,但为了支持妹妹妹夫,也得忍痛舍钱。
“树深估算过,说大体够了。他找过镇政府,说可申请一笔无息贷款。”
“哦,那太好了。”叶莲松了一口气,有点惭愧自己不是那么好的一个姐姐:“资金没问题,那就安心等天气变好。养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
“姐,谢谢你和姐夫对树深的支持。”
“说这个干什么?只要树深能闯出一条路来,就比什么都强。就是树深要很辛苦。”
“他说他不怕辛苦。”
“嗯,树深能吃苦。”
林树深能吃苦,这个是毋庸置疑。
这些年在沿城,他练就了一颗百折不挠的心。
他身上的那份坚韧和毅力,让叶莲也是佩服不已。
又聊了一会,叶芦就挂了电话,说说说话心里已经好多了,不早了,都该休息了,她干完那些活也要休息了。
叶莲拿着已经结束了通话的手机,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妹妹,始终是她内心里沉甸甸的存在。
“怎么了?”曹学谦躺在床上,看叶莲还在那里发愣,问。
叶莲叹了口气,就把叶芦的情况说给了曹学谦听。
“你说,能不能让叶芦来我们厂里上班?”叶莲问。做姐的,见不得妹妹受苦。
“你说去同鑫厂?可以是可以。但如果不是特别必要,就最好不要。”
“为什么?”
“厂里安插亲戚,不方便管理。”
叶莲听了,没有接话。
“怎么?不高兴了?”曹学谦问。
“不是。”
叶莲能理解曹学谦,他不是那种不愿意照顾人的人。既然他说最好是不要,那就自有他的道理。
“树深开始建他的牛场了?”曹学谦问。他刚才听到叶莲他们聊到林树深。
“说他们那里现在还下雪,要等雪化了才行。”
“他钱够吗?”
“说够了,他能申请到无息贷款。”
“那还挺好,说明他们那里的政府还真是有心扶持养殖业。树深算不定还真能摸出一条路出来。”
“可是,他一个人,一只手呢,我真是难以想象他怎么建牛场,以后再怎么养牛护理牛?”
“这你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他有他的办法。树深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能力的一个人。”
叶莲笑了一下。
好吧,不担心就不担心,担心也不管用。
但是,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想象着一个独臂之人在艰难地修养牛场的情景。她想象不出有哪一样活计不需要两只手的配合?一只手如何能把一个养牛场修起来?
“别想东想西了,睡觉了,都好晚了,你都说明天早上还要跑步呢。”曹学谦催。
是啊,好晚了,睡觉吧。
今天还拼命地跑了一场比赛呢,早就累了乏了要休息啦。
叶莲熄了灯。
曹学谦习惯性地伸出了他的臂膀,放在叶莲的枕头边,等待着叶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