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复仇了？两任人皇都害死了你的妻子。还有那些卑鄙的人族也是帮凶！”
犼的头颅不断咆哮着。
可是和复仇相比，嬴勾更想让安珂恢复过来。
姜羽想快点追上去。但他现在是魂魄状态，只能忽忽悠悠地往前飘。
魂魄飘动的速度与实力无关。
脚旁就有一只乌龟很悠闲地超越过去。
魂魄的种类很多。
他能分辨出一部分。但更多的闻所未闻。
四通八达的小路像树根一样汇聚而来，最终融入这条大路。
姜羽被魂魄簇拥着前行。
已经看不到嬴勾的身影了。
“这里的规则有缺失？”，姜羽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又摇了摇头：“不是不完整，而是和外面的规则不一样。”
大路的旁边有一条奔涌的大河。
河水昏黄不堪，竟是向上逆流的。
要是盯着河水看一会儿，会生出跳下去的冲动。
河对面长着一片红彤彤的小花。
是这里为数不多的艳丽色彩。
但出现在这种地方，反倒显得凄凉而诡异了。
姜羽终于意识到别扭感来自哪了。
无论是汹涌的河水还是拥挤的魂魄。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静得可怕。
那些魂魄的脸上都挂着茫然和不甘。在某种呼唤下无意识地向前飘去。
姜羽紧了紧手里的后土令牌，心里打鼓：“我不会回不去了吧？”
然而，就连他自己的声音都像隔了一层水幕，变得很不真实。
“陈公子，你和嫂嫂去哪了？等等小弟啊！”，姜羽有些慌，失声大叫起来。
可喊声传出两三尺就湮灭了。
这时，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在姜羽耳边响起：“别怕，这里是轮回之地。既然你拿着信物，就不会有事。”
如果姜羽还有身体的话，肯定会被吓得一哆嗦。
可魂体连这么基本的反应都做不到。
“后土娘娘，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啊！”，姜羽最讨厌身不由己的感觉。
无论他拥有身体时何等强大，变成魂魄都被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
苍老的声音没再回应。
姜羽又身不由己地向前飘了很久。
脚下的路逐渐走高。
而路旁的河道却骤然变窄，河水也愈发湍急。
能看到失足落水的魂魄在河水中沉浮不定。
姜羽又飘出一段。河道突然转弯，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塘。
截断了前方的路。
水塘的顶端有一个昏黄的泉眼。
河水逆流而上，最终灌入泉眼之中。
泉眼的旁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龙飞凤舞地写着“黄泉”两个大字。
簇拥而来的魂魄没有停住脚步。拥挤着飘入水塘。
水面翻涌，洗去此生的所有记忆和情感。
当它们从另一侧上岸时，身上再无任何印记。
分别飘向六条不同的道路。
姜羽自然不会像那些魂魄一样下去泡澡。停在原地东张西望。
很快就发现了池塘中央的六角凉亭。
连接凉亭的是半座木桥。
嬴勾和安珂也在。
他们对面坐着一位白发老妪。
老妪笑容和蔼，扭头朝姜羽招了招手。脸上明明挂着笑意，却让姜羽心底直冒凉风。
可姜羽都走到这了，没有退路。
只能硬着头皮飘过去。
木桥像是被人竖着劈了一刀。半边有扶手和桥板，另外半边却是悬空的。
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那可不是变成落汤鸡。
大概可以直接投胎了。
姜羽小心翼翼地飘到六角凉亭，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对老妪躬身行礼：“姜羽见过后土娘娘！”
老妪的语气慈祥，可姜羽却听得头皮发麻：“我的神魂和肉身已经化为六道轮回之地了。如今只剩下这一缕神念。你称我孟婆就行。”
果然是后土娘娘！
孟婆见姜羽出神，笑着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吧。老婆子不关心世人的死活。不过你把犼的魂魄送到这里，也算是减轻了我的工作。作为奖励，你死以后，不妨到这里谋个差事吧！”
姜羽变成魂魄之后，脑子也不那么灵光了。
但他在袁岭的熏陶下长大，不是吃亏的性子。
对我的奖赏就是给你工作？
忽悠傻小子呢？
“婆婆，我不图什么回报。与其让我在这里帮忙，还不如让世间少些无谓的死亡。可惜我实力低微……”
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孟婆的脸色：“要是我再强一些，就能阻止世上的浩劫了。您不是同样可以清闲吗？”
他心里虽然紧张，但雁过拔毛的本性已经成了本能。
面前这位可是圣人的神念。
随便点拨他几句就受用无穷。
孟婆微微一怔，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她这一笑，倒是让阴森的氛围多出几分生气。
“嬴勾，你瞧瞧。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啊！”，孟婆虽然在和嬴勾说话，但目光仍在姜羽身上。
嬴勾轻飘飘地跪倒在地：“娘娘，求你救救安珂。只要能救她回来，我愿留在这里当牛做马。”
孟婆终于看向嬴勾：“当牛做马？那你是想当牛呢，还是做马？”
“我……”，嬴勾的面容一滞：“听从娘娘安排。”
孟婆轻叹了一口气：“人都难逃一死。当年你镇守幽冥，却一门心思往外跑。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早就和这位姑娘相聚了。还有你的仇家。等他们的魂魄到了这里，还不是随你拿捏？”
嬴勾轻飘飘地磕了两个头：“那时我年轻气盛，被复仇冲昏了头脑。如今已经悔过了。求娘娘救救她吧！”
孟婆露出无奈的神色：“规矩就是规矩，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救她。但你可以自救。我已经封印了犼的意识。借助忘川的力量，可以一点点将它磨灭掉。至于这位姑娘，在水汽的滋养下，总有一天会恢复过来的。只是这个过程有点漫长。”
姜羽偷眼看向赢勾。
后土娘娘口中的有点漫长，恐怕要以十万年为计量单位了吧？
可嬴勾却大喜过望，连连磕头：“多谢娘娘指点。”
孟婆微微一挑眉梢：“不想报仇了？”
嬴勾拼命摇头：“不，我已经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了。”
“嗯，那你就在忘川当个摆渡人吧！”，孟婆是这片天地的主人。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河边出现了一条小小的乌篷船。
嬴勾拉着安珂向孟婆行了一礼。
直起身时，二人已经变成了渔夫的装扮。
脸上都被一张白纸遮挡。
姜羽连忙拱手：“陈公子，你们都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希望嫂嫂能早日恢复。”
嬴勾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牵着安珂朝河边飘去。
片刻工夫就隐入迷雾之中。
孟婆重新把视线放在姜羽身上，似笑非笑地问道：“小伙子，这里人手缺得紧。他们重见天日了，你来顶替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