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生长,发芽是最关键的阶段。
虽说树心不是种子。但原理不会相差太多。
从毫无反应到生根发芽,消耗掉了海量灵液。可一旦开始抽枝,就会在极短的积蓄后迎来大爆发。
这些灵液不足以让树心成长为建木。但是足够干扰将臣了。
将臣迈出的每一步都要崩断无数根须。
仿佛深陷泥潭。
姜羽手握陨铁大棒,双眼赤红地注视着将臣。
要不是寒宝儿用尾巴缠着他,他已经冲上去拼命了。
愤怒和悲伤能让一个人忘记怯懦,却无法让他凭空变强。
将臣的身上不断抽枝发芽。
动作也越来越慢。
略显稚嫩的脸庞爬满了淡绿色的脉络。
姜羽离它十几步远,都能感觉到它对灵液的渴望。
或者说……是树心的渴望。
“还想要?好,那就给你!”
将臣上前一步,姜羽就后退一步。双手不断浇注灵液。
他恨不得把将臣碎尸万段。
可是很不幸。
只有灵液对将臣起作用。
这一幕同样震惊了几位妖王和蚩启夫妇。
他们千方百计寻求对付将臣的方法,却没想到这种方法就藏在姜羽身上。
将臣又向前走了三步,彻底不动了。
皮肤如树皮般开裂。手脚也变成了形状古怪的枝丫。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姜羽即将完成一件圣人都无法做到的壮举。
将臣那空洞的眼睛突然恢复了些许神采。继续挣扎起来:“融合!不!我错了吗?不不不!我错了吗?”
它的魂魄不全。明明很焦急,语气却出奇的平淡。给人一种极其别扭的感觉。
当初女娲和伏羲联手将犼封印。为了逃脱,它把封印弄出一条缝隙。不惜将灵魂分成三部分送出去。
其中一缕残魂与后卿融合。借助后卿的手破开封印。
可它并没有让魂魄回到体内,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
或许这条路太过逆天。
后卿连同它的那缕残魂都被女娲灭杀。嬴勾和另一缕残魂也被姜羽送去轮回之地。
此时收回最后一缕魂魄,身体又出了问题。
这里不是归墟。
既没有紫金葫芦也没有五色土。
为什么建木的树心会发芽?
它直到现在都没意识到。盘古头盖骨的化身,最纯粹的时候才是最强大的。
“不行!不行!为什么不行?”
将臣挣扎得越来越激烈,动作幅度却越来越小。
姜羽目光冰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不死不灭吗?你就作为一棵树,永远扎根在这里吧!”
“不,不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将臣被充满生机的绿色所掩埋。摇晃的枝叶中发出一声声嘶吼。
只是此时的叫声更接近野兽。
随着挣扎,它的身体剧烈震颤。体内不断传出木头撕裂的声音。
“咔嚓!”
将臣的身体突然崩裂。
从里面钻出一颗长有独角的狗头。
准确的说……是犼的头。
它融合树心之后才改名为将臣。如今又要从中分离出来。
尽管姜羽恨不得生撕了它,可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犼融合树心时,建木已经被神王砍倒了。融合的过程没有任何波折。
如今树心已经发芽。它想把身体剥离出来,每一寸肌肤都要承受撕裂之苦。
那是不断被千刀万剐的滋味。
姜羽想到清灵,目光发狠:“二姑姑,放开我!”
寒宝儿的尾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紧了几分:“你伤不到它的。这种时候靠近,只会被它利用。”
姜羽无法挣脱束缚。
干脆收起铁棒,使用各种巫术招呼过去。
正如寒宝儿所言,他伤不到犼。
所有攻击都在接触犼的瞬间消弭无踪。
可姜羽不管这些。
他只想发泄心中的愤恨!
“呵……”
犼的半边身子已经脱离出来。血肉模糊的部分瞬间恢复如初。
平心而论,犼长得很漂亮。
样子有点像狗。
两眼之间生有一根向后长的独角。
如同匕首般锋利。
体型堪比一头小马驹。长着金灿灿的柔顺毛发。
若是不知情的姑娘第一眼看到它,恐怕还会发出兴奋的尖叫。
“嘭!”
犼并没等到和树心完全脱离。带着一块树皮挣脱出来。金色的血水挥洒了一地。
这或许是开天辟地以来,它第一次流血。
犼踉跄了几步,扭头对姜羽露出怨毒的神色:“你会死得很精彩!”
说完,化为一道金芒朝远方遁去。
地上的血水很快被树心吸干。随后又摇曳着枝丫扭动起来。
数条手臂粗的根须如蟒蛇般射向姜羽。
姜羽先前一直用灵液浇灌它。
它把姜羽默认成肥料了。
姜羽腰间传来巨大的拉力。把他扯出幻阵的笼罩范围。
建木树心感应不到姜羽的气息。停留在原地,轻轻摇曳着枝条。
“小羽,你怎么样?”
新垣若雪和寒心霜立即围上来。仔细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姜羽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泪水混杂着血水从脸颊滑下:“六姑姑死了……”
“哼!”,寒宝儿没有露面,却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死就死了,谁都有死的一天。要么你给她殉葬,要么现在振作起来!”
这话如同一把刀子,深深地插进姜羽心口。
姜羽歇斯底里地吼道:“她可是你的六妹啊!你们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寒宝儿没有理他。
飘然离去。
姜羽的身边除了新垣若雪和寒心霜,再无半个人影。
就连女魃和蚩启都没过来。
静!
令人心烦意乱的静!
姜羽满脑子都是清灵为他挡下将臣的一幕。
那个羞于见人,唯唯诺诺的六姑姑……
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哪怕再强一点都不用她帮我抵挡攻击!”,姜羽淹没在巨大的愧疚中,不可自拔。
他把头埋得很低。
堂堂九尺男儿,哭得像一个孩子。
泑山之巅。
几大妖王聚在一起。
熊猫罕见地没吃东西。整张胖脸都在微微抽搐:“我说,这件事……是不是有点过了?”
寒宝儿的尾巴卷成一张舒适的躺椅。跷着二郎腿,态度慵懒地说道:“慈罴多败儿!只有你心疼羽儿吗?唉,境界只是实力的一部分。心性才是一切的根本。机会难得,让他好好反思一番吧。”
袁岭啧啧称奇:“羽儿总有惊人之举。居然有办法让犼滚犊子。六妹祭天,法力无边啊!”
话音刚落,耳朵凭空拧了一圈。
袁岭连连惨叫:“唉唉唉,我说六妹,别没大没小的!我的耳朵能随便拧吗?你拧老九去,他耳朵多!”
狮烨化成人形时只显现一颗脑袋。立即捂住耳朵,闷声闷气地说道:“六姐是不老泉的精灵。怎么会被咬死?羽儿看着精明,有时候也憨!”
寒宝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叫关心则乱。老九啊,别看你脑袋多。加在一起都不如羽儿精明呢!”
狮烨最讨厌别人拿他的智力说事。
可是让他和姜羽比,倒是没有半点情绪。
挠着蓬松的头发呵呵直乐:“当然了,他是我教出来的嘛。”
“呸!”
几大妖王齐齐啐了他一口。
袁岭讥讽道:“精明与否先不说,你的脸皮叠在一起,倒是比谁都厚!”
清灵的声音弱弱响起:“别,别闹了。羽儿好可怜的!什么时候告诉他实情啊?”
袁岭抻着脖子朝半山腰看了一眼。大声叫道:“来来来,咱们赌一下羽儿什么时候能走出来。押大开大,押小开小!”
寒宝儿站起身,径直离去:“别赌了,大哥喊咱们吃饭呢。大嫂恢复,又解决了将臣这个麻烦。咱们该好好庆祝一番。”
熊猫侧头看向山腰的雾气,有些踌躇:“真不带上羽儿?”
袁岭拖起他的胳膊就走:“大哥教育崽子的方式你又不是不知道。”
熊猫撇了撇嘴:“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