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儿和姜羽还未走进军营大帐，就听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十几个不同的声音，像是在比谁的嗓门大。
“不能放弃！就算他们病了，也是咱们的兄弟！”
“那可是疫病啊！已经在军中造成恐慌了。不放弃他们，等着疫病传染全军吗？”
“确实，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有效的治疗手段。如果拖下去，起义军会不攻自破的。”
“咱们可以先把病人隔离。”
“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吗？那和放弃他们有什么区别？”
“不放弃？你倒是出个可行的方法啊？就知道吵吵吵！”
垚掏出两个棉球塞住耳朵。脸上露出烦躁之色：“他们整天都吵来吵去的，我脑子都要炸了。你们直接进去吧。”
说完就向后飞去。
但也没有离得太远。
隔着十几丈的距离朝于儿摆了摆手。
于儿微微点头，对姜羽轻声问道：“怎么样？”
姜羽不动声色地瞥了身后一眼：“疫病比神庭还严重。人群里混进不少魔族。形势比想象得残酷不少。”
于儿的眼角狠狠抽搐两下。
掀起大帐的门帘，弯腰钻了进去。
大帐内的将领吵得太过投入，竟有不少人没发现于儿到来。
“嗯，嗯哼！”
站在首位的汉子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咦？这不是于儿大将军吗？”
这一嗓子顿时让军帐安静下来。
一道道审视的目光落到二人身上。
神族的寿命太过漫长。稍有名望的人物基本上都打过照面。
可于儿对这位首领完全没有印象：“你是……”
“贵人多忘事。在下名叫管星，曾有幸见过于儿将军一面。不知将军此来何意？”
管星看似言语恳切。却一口一个将军。
如果于儿仍然统领军队，这么叫自然没问题。但他落难以后还称呼将军，多少有点揭人伤疤的味道。
于儿似乎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神态坦然地说道：“诸位，吾早已不是将军了。今日前来，一方面是不愿看到神族内耗，试图调节一二。另一方面……”
“于儿！”，一个半龙半狗的将领打断了他的话。言语很不客气：“你不愿看到神族内耗，应该去找神王理论。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被神庭逼的？如果你想投奔起义军，我举双手赞成。可如果你是来指责我们的，就请免开尊口吧！”
于儿轻叹了口气：“吾已经离开神庭了。前天在路上遇到长乘。他说起义军正面临困境，带着神兽前来支援。吾与三弟先到一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他姿态放得很低。
尽量不引起这些人的抵触。
在这些人愿意平心静气详聊之前，并不打算把疫病和魔族的事情公布出来。
否则只会惹来猜忌。
“困境啊……起义军处处都是困境。你能帮上什么？”，管星看似粗犷，眼底却闪过一抹精明。
姜羽拉住于儿的胳膊，大声说道：“二哥，上杆子不是买卖。以你的声望，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被某些人当成威胁。”
争权夺势？
神界长久处于稳定的局势，很少发生这类情况。
可是在下界比比皆是。
远了不说，方元的两个大哥就能为了小小的村长残害同胞。
起义军的规模已经达到了十多万。
很多将领是于儿的旧部。姜羽也是脚踩神妃的新晋英雄。
只要二人振臂高呼。
就算不颠覆首领的地位，也会动摇他们的权力。
于儿一时没想这么多，姜羽却看得真切。
“诸位，我兄弟二人唐突了。多有打搅，还请见谅。”，姜羽皮笑肉不笑地向众人抱拳行礼：“既然是我兄弟自作多情，就不耽误几位的时间了。”
说完，对于儿耸了耸肩：“二哥，咱们走吧。速度快的话还能赶上晚饭。哦，对了。路上遇到大哥，也让他一起回去吧。”
“等一下！”，管星叫住二人，微微眯起眼睛：“你们的大哥？不会是长乘吧？”
有传言，于儿和姜羽的兄长就是长乘。
虽然长乘是他请来的援兵，可如果传言是真的，三兄弟凑在一起的威胁就太大了。
姜羽笑得人畜无害：“我们不插手贵军的事务，您也不必打听我兄弟间的关系。几位都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说完，拉起于儿朝帐外走去。
前脚刚出大帐，于儿就把姜羽的手甩开。不悦道：“三弟，这可是十几万神族的性命。不能因为几句冷嘲热讽就弃之不理！”
“二哥，没用的。”，姜羽声音压得极低：“那些人里有高阶魔族。嘴皮子磨破了也没用。继续留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那……那怎么办？”，于儿也没了主意。
他在这里是外人。没有话语权。
姜羽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等！”
这个“等”字刚出口，就有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追了出来：“等一下！”
来人正是蓐收。
起义军是他拉扯起来的。如今的首领却是别人。
刚刚营帐内争吵不休，只有他默不作声。
如果这里还有人心系神族的安危，除了于儿也只有他有如此胸襟了。
蓐收见二人都看向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打开话题。讪讪地看向姜羽：“蚩启可还安好？”
姜羽差点被这话逗乐了。为了不笑场，只能紧紧绷住脸：“还行吧。阿爹这段时间没有合适的沙包。脾气有些暴躁。”
“哦……呵呵。”，蓐收尴尬地讪笑了两声：“刚刚，你们似乎有话没说完？”
姜羽拉起于儿就走：“说完了。蓐将军应该还有军机要务商讨吧？别在我们这种小人物的身上浪费时间。快回吧！”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赌气的神色。
越是如此，蓐收就越觉得不妥：“别别别！咱们算是旧识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明说。”
姜羽一拍大腿，拉着长音说道：“哎哟，这可是你说的哈。我二哥有一些旧部误入歧途，加入了叛……起义军。如果他们愿意跟着我们，你就放他们离开吧。也就一两百人。不会造成不良的影响。”
“你们成立自己的军队了？”，蓐收敏锐地察觉到了姜羽的潜台词。
如果于儿带走的是一两百名普通士兵，自然不会造成影响。
可于儿的旧部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
拉走一两百人，会造成中层军官的断层。
姜羽在一旁观察着蓐收的神色，阴阳怪气道：“把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军官抽走，也便于大佬们安插心腹。”
他这话很不讲情面。
蓐收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垚。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性子直，不喜欢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姜羽用一根手指戳在蓐收的心口上。满脸的嚣张：“你要是性子不直，早被我阿爹打出屎了。这叫直吗？这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