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乐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缓缓点头:“姐,我一定会好好活着,还会活得好好的!”
顾云喜认真看了看她,心里感慨万分。
她来到这里,跟这个小丫头许是因为血缘关系,总是觉得很亲切,对她也真的如亲姐妹一般好。
如今,云乐的绣技已经小有成就,以后啊,就不怎么需要她了。
以后的路,云乐可以自己走,也能走得稳稳当当。
“云乐,粥熬好了,走,洗碗盛粥去!”
今日还是早些回去,最好要趁着天黑之前,要不然,像昨日那样,会害得家里的赫大春媳妇跟赫林一家子担心。
姐妹俩将碗洗了,把灶里的火熄灭,又将锅端出来,放在垫着两块土坯的地上,等晾凉一些,才盛了一大碗,端着进屋里。
屋里,顾老大终于是还是虚弱,方才又起来哭了那么久,此时正躺着,双目紧闭。
顾云喜瞧了他一眼,淡淡开口:“爹,粥好了,也晾温了,不烫,你先起来吃了吧?”
”另外这药,也熬好了,还温着在药壶里,你一会儿自己倒着喝,碗也给你放在这里了。”
顾老大听到顾云喜的话,眼皮子微抬,很是丧气,道:“还吃什么吃,我都要走了,你们不要浪费米了。”
他还是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压根不愿意吃东西。
顾云喜无奈,扶额道:“都跟你说了,你这不是回光返照,你这说不定就是好转了!”
“算了,你爱信不信,爱吃不吃,粥我是放在这里了,油灯放在桌子上,入夜了你自己点一下,我跟云乐准备回去了。”
说罢,顾云喜扯着顾云乐就往外头走。
她还要去找村长,去一趟镇上呢......可不能耽误了正事儿!
她的身后,顾老大还沉浸在自己要死的了恐惧哀伤中,压根就不听人劝说,只是他的双目紧闭,眼睛直直看着桌子上的一大碗肉粥。
“要不......吃了这肉粥,再死?”顾老大摸着自己空空的肚子,心道。
就算是死刑犯人,临刑前牢狱也会安排让犯人吃一顿饱饭的,更何况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又没做过杀奸犯科的事情。
他这一辈子,除了对不起云喜云乐跟她们娘,其他的,他问心无愧。
顾老大挣扎了许久,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肉粥,最终,他还是挣扎着起来,在夜幕降临之前,将满满的一大碗粥吃了个精光。
再晚一些,他又点了油灯,将屋里照的亮堂堂的。
就着油灯,他又把药壶里的汤药也喝了,完了之后,呼呼大睡。
顾老大以为,自己这一觉。必定是要去赴黄泉的了,哪知道,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他就被人吵醒了。
来人竟然是,顾老太跟顾老爷子,还有顾老二、顾老二媳妇吴氏,顾云雁。
“好你个顾老大,你这是将家里的米全都给败光了啊!你还点了一整夜的油灯?老天爷啊,你可真是够败家的!”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讨债鬼,你怎么还不早点去死啊……”
顾老太的骂声,响彻整个老顾家。
村里起得早的人,听到动静,悄悄走到老顾家附近,竖起耳朵听着老顾家院子里的动静。
老半天,谁也没听到顾老大说一句话。
有人猛地一拍脑门,说道:“哎呀,这顾老太不会是真的那么歹毒,回来见到顾老大没死,还要弄死他吧?”
“天哪,不会吧,这,这虎毒还不食子呢!”
说话间,已经有人拔腿就跑,往村长家跑去了。
没一会儿,见到东坡村村长跟村长媳妇,急冲冲往老顾家赶来。
老顾家门口站着的人瞧见了,也跟在村长身后,要进老顾家看热闹。
人群里,也有隔壁袁家刚子,他并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得了他爹娘的吩咐,是真的担心顾老大。
毕竟,这顾老大再不济,也还是云喜跟云乐两人的爹啊!
“开门开门,顾老爷子,顾老太,老二家的,村长来了!”
随着村人将老顾家那破败的门敲得砰砰作响,门终于从院子里头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顾云雁,她打着哈欠,看着外头一群村人,一脸茫然。
“村长伯,你们来我家,是要做什么?”顾云雁问道。
话音刚落,村人就将她推搡到了一边,说道:“小丫头片子,让开让开,让村长进去,我们是来看你大伯的!”
“不是......”顾云雁被推到一边,满脸不高兴,还想跟那人理论一番,然而,压根就没人搭理她。
村人跟着村长,全都涌进老顾家。
院子里,厨房门口,吴氏拿着勺子愣了愣,显然有些被吓到了。
任谁一大清早的,刚到家,一口热食都还没吃,就见到一大群人来家里,都会被吓到的。
村长媳妇见到吴氏,倒是客气了一些,问道:“老二媳妇,你公爹跟你婆母呢?还有你们家老二,没回来吗?”
在顾老大没生病前,村长媳妇还觉得,吴氏是整个老顾家最明事理的人。
但是,自从见到顾老大生病后,顾老太跟顾老爷子去了镇上投奔他们二房,吴氏一点儿也没帮忙劝着,更不曾回来看顾老大这个大伯哥一眼。
村长媳妇从这件事情起,再也对吴氏,对整个顾老二一家人,都没了一丁点的好感。
就连那个成了秀才的顾云宏,她都一样鄙夷了。
一味只知道读书,连家中大伯病成这样了,也不闻不问,这样的人就算以后中举了,入仕为官又怎么样?
人活着的时候,没享受到他一丁点的好,等死了之后,还有什么可说的!
吴氏嘟囔了一下,腾出手,指了指屋里。
村长一听,抬脚就往屋里走。
屋里面,顾老太还毫不知情,依旧朝着躺在床上的顾老大骂骂咧咧,怀里揣着两个油灯。
揣着油灯,顾老太又把摔了,伸手要去扯顾老大身上盖的被子。
这一床被子,可是她屋里最好的一床了,平时她自己都不舍得盖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敲了她屋里的锁,将这么好的被子拿出来给一个将死的人盖!
实在是太晦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