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花子芯没有找到工作,晚上她只好找了一个廉价的旅馆住了下来。
半夜她竟然开始发烧,烧得像个火人一样,似乎要把被褥烧着了,把这阴暗潮湿的地方照亮了。
她想动,却动不了,她想叫,却叫不出。
也许我要死了吧,花子芯想,也许是的。
可是为什么我就要死了呢?我还年轻,我才活了二十出头啊!
唉,死就死了吧,我已经失去了我的爱人,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痛快地死去!
而且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活下来纯属侥幸,也许那时候就注定了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爱人!
可是如果我真的死了,我的亲人该怎么办?我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他们该怎么办?
还有他,我的爱人,他会多么的痛苦啊!
不,他不会的。他早把我忘记了,否则他怎么会这么狠心弃我而去呢?
不,我不能死,我要见到他,我一定要活着见到他!哪怕看他一眼再死去呢!
我想念你啊,亲爱的人儿!我不再怨你了,也从不曾恨你,我一直在深深的爱着你!我在四处寻找你,你到底在哪里呢?
花子芯病了,一连几天躺在旅馆好像杂物室一样的一间房间里,那张床上的被褥有点单薄,还有点霉味。
本来她住的是个三人间,那两个旅客坚决不愿意和一个病人住在一起,好心的店主总不能把这个可怜的姑娘撵到大街上,只好给她开了一个“单间”。
到了第五天,花子芯不得不挣扎着爬起来,因为她已经一贫如洗了,她那点可怜的钞票除了付宿费饭费之外,也都给了店主,请求她帮自己买了药。
她知道除非她真的想死,否则她必须爬起来与贫穷、疾病做一番搏斗。
花子芯又走上了街头,尽管她头重脚轻,一次次地要摔倒下去,但她顽强地坚持着,继续前行。
顶着日头一天走下来,除了脚磨出了泡,嘴唇变焦了外,花子芯一无所获。
她身心疲惫,饥肠辘辘的继续走在夜幕下,看着各种各样的人们,在夜晚这个光怪陆离的舞台上粉墨登场。
我是个什么角色?
花子芯想着努力将自己的眼睛从小吃摊前掉转开。
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吗?
我曾经为她的不幸流下过多少同情的泪啊,如今我落魄至此,谁又会怜悯我?为我流一颗同情的眼泪呢?
看来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比我幸运呀!
不,不是的,我还是比她幸运的,至少我还活着,还有生命呀!
可是这样下去我还能活多久呢?我没有吃的,我无处安身,我流浪在街头。
“妈妈,我要……”一个小女孩在妈妈怀里伸着两只小手说。
是的,我要!花子芯想,我要吃的,我要住处,我要工作!
我有机会得到这些,可却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没有了做人的尊严。
是因为自己长得太美了吗?所以才总会遇到一些色狼?
美是我的原罪吗?所以自己才会如此坎坷?
美是我的错吗?为了生存靠美貌换取生活?没有了做人的尊严?
不,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必须要人的尊严!
花子芯不敢直视任何过往的行人,她不敢看到他们谈笑,他们的嘴动一动,都令她一阵胃疼,她实在太饿了!
当她又一次虚弱的险些栽倒时,猛然看见了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警察,那个叫郑林轩的警察正迎面走过来。
一种求生的本能让她“哎”了一声,郑林轩没有听见,与她擦肩而过。
花子芯真的想追上他,求他请自己吃顿饭,只要一个烧饼就可以,可是她没有动,自尊将她的双脚牢牢的钉在地上。
郑林轩消失在夜幕中后,花子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很快就被饥饿、疲乏赶得无影无踪了,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一时失误。
我不该逞什么英雄啊?如果再碰上他,我一定开口求他。
花子芯下定了决心,顺着郑林轩离开的方向往前走,希望能再碰上他。
突然她又看见了他,在这条街的对面。
花子芯惊喜不已,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她像一颗落入街心的炸弹,车海因为她咆哮和怒嚎。
花子芯呆呆地站在那儿,无视司机的怒骂,只遗憾地想着,哪有什么郑林轩的影子,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花子芯上了一个过街天桥,一个八九岁的蓬头垢面的小女孩,跪在桥边向行人乞讨。
路人大都无视她的存在,只有个别的老人和孩子在她面前的盒子里放上五角或一块钱。
难道也要我像她一样吗?做个倒街卧巷的乞丐?
不,绝不,宁肯死也不!
花子芯不再看那个小乞丐,她扶着桥栏杆摇摇晃晃地下桥,一个珠光宝气的姑娘迎面走上桥来。
她长得好面熟呀,花子芯想,我好像认识她,她是谁呢?
花子芯正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个姑娘已经一把抓住了她,惊喜地大叫:“子芯,真的是你吗?你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丽红!”花子芯也认出了她,坚强的意志顿时土崩瓦解,她扑进丽红的怀中失声痛哭。
“子芯,你这是怎么了?”刘丽红吓了一跳问,“你哭什么?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我……没什么,只是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见到你,真的很高兴!”花子芯努力缓和了情绪说。
具体的一些事情不想再提了,虽然两个人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可是一些让人难堪的事,也实在不好意思讲出口。
“嗯,我也很高兴!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刘丽红也开心地说。
“一点也不突然,我来到云港市很长时间了。”花子芯说,“我一来就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的手机停机了。我去那个玩具厂找你,可是也没有找到。”
“哦,是,抱歉抱歉,”刘丽红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手机换号了,我忘告诉你了。走,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有什么话慢慢再说。”
“好,”这一点花子芯特别支持,而且直接告诉刘丽红,“那你要请我了,因为我没有钱。”
“那还用说?”刘丽红笑道,“必须我花钱,请你吃大餐!”
刘丽红带着花子芯去了一家高档餐厅,进了一个包间,点了许多他们家的招牌菜,色香味俱全,全都是好吃的。
花子芯再饿,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她拦着刘丽红说:“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用点那么多菜,吃不了都浪费了!”
刘丽红笑说:“没关系,你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替我省钱!现在我也不是当年的小刘丽红了,姐有钱!”
饭菜很快上来了,花子芯也许是饿坏了胃饿小了,也许是心情过于激动,导致上火了,面对丰盛的美味,竟然吃不下去了,只吃了几口,便又觉得饱了。
席间,她几次想开口问问刘丽红,她的爱人现在在哪儿?
她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现在他在云港做什么?
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还要问问刘丽红,为什么骗自己在玩具厂工作?
她的手机为什么会突然停机?
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工作?
可是她刚想问出这些问题,刘丽红就劝她:“吃饭,咱们先吃饭,你吃的也太少了,一定要多吃点。他们家的招牌菜都很好吃的,你尝尝这个菜,还有这个菜,来,你都要尝一尝!不着急,等吃完饭了,我带你回我住的地方,咱们再慢慢聊!”
刘丽红热情地让花子芯多吃多喝,就是不肯马上回答她的问题。
她不好辜负刘丽红的热情,只好尽量多吃点,但是心里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