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夏照常哄佳佳入睡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正要躺下,隐约听见窗台有窸窣声。
“咚,咚,咚”
江夏家住一层,小区绿化很好,白天不时有野猫跳上窗台。
屋内有些冷,她担心窗户没关好,拉开窗帘,雪已经停了,只见白皑皑的雪装点了夜色,窗户关得好好的。
她凑近了些敲,倏地从窗户上方落下一个一丝不挂的人影,他脚踝上绑着麻绳,浑身是雪的背影倒挂在窗前。
随着他的身体慢慢转动,江夏认出这人是林清,他身上遍布伤口,面部血肉模糊,最关键的是,脖子上也有一圈绳子勒过的痕迹。
见证过太多死亡,江夏并无太多情感波动,林清的死也在她的意料之内,他脖子上的伤口,应该是刘泽给她的警告。
果不其然,一个匿名账号给她发来消息。
“这就是踏入化德工厂的人的下场。敢告诉徐寅下一个挂在窗口的人就是你。不过,你现在还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帮我们消灭这件事其他的知情者,饶你不死。”
江夏抱着手机,绛唇微微嘟起。林清死了,这次回溯必不可能走向正确的终点,如此想来江夏反倒觉得没有任务的生活轻松了许多。
再怎么说,唐绘是徐寅的养女,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她江夏可望而不可即的,既然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失败,何不享受享受呢。
不就是委曲求全苟活一阵嘛,人生中的要苟且的地方多了去了,有什么大不了。
“好吧,我答应你们。”刘泽口中知情者的身份也不必多说,作为参与代理建设化德工厂的乙方,程羽是他们唯一要担心的。
“我明天一早去。”
“不行,就现在,天亮前我要亲眼见证他的死。”刘泽咄咄逼人地提出条件。
“好吧好吧,答应你,可这路况我开不了车。”
半个小时后,江夏悄悄溜出家门,刘见泽开着林清之前的商务车来接他,大致猜到了林清的死因。
“去的消息编好了吗?”刘泽拉下窗户,一手拿着手枪,一手夹着烟质问。
“放心。”江夏平静地做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写字楼在市中心,距离这里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有条小路,不过积雪很厚,不太好走。”
“不用你瞎指挥,乖乖闭上嘴就行,那地方我已经轻车熟路了。”
江夏识趣地闭上了嘴,新雪铺装的柏油路上还未留下车辙,路面湿滑,刘泽却丝毫不在意地提速,期间险些冲出去。
一个小时后,车子跌跌撞撞地到了写字楼前,门外的积雪有十几厘米厚,江夏费了半天劲才推开车门。
刘泽丢给江夏一把开刃的短刀。
“给他发消息说你到了,你自己上去,我在下面等着。”
刘泽告诉江夏,不用把尸体带下来,但必须证明程羽已经被杀了才行。
“对了,把手机留下来,你知道他手机的密码吧,完事以后用他的手机给我发消息就行。”
“知道了。”
“我只留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别给我整幺蛾子。”
江夏匆匆上楼,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刘泽在车内死死盯着写字楼的大门望眼欲穿,他知道这栋楼没有其他出口,如果江夏想耍什么花招,比如躲在里面不出来,他手下的弟兄随叫随到,分分钟就能搞死这俩人。
刘泽左等右等,就在他即将失去耐心时,江夏发来了图片。
画面中是一个血淋淋的手,手旁是他给江夏的短刃,江夏附文道。
“脖子太宽了,我不敢砍,就砍下来了一只手,可以吗?”
“可以了,带上文件立刻下来。”
“找不到文件在哪里...我摸不到灯。”
“废物!”刘泽没办法,只好带着手枪亲自上楼,他进楼才发现电梯坏了,怪不得江夏这么久才有动静。
风语工作室在21层,刘泽爬上来已累得气喘吁吁,但他没空休息,凭着记忆,他摸索到工作室的门口。
“刘泽,你终于来了。”江夏的声音也在喘,刘泽也就放下了警惕,摸索着找到了办公室的灯。
“不就在这里呢?”
明晃晃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等他渐渐适应地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架在他脖子上,血迹未干的刀刃。
程羽就站在他身后,刘泽仗着体格优势想反抗,却发现程羽的力气大得离谱,加之爬楼消耗了太多体力,单单一个锁喉就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刘泽伸手掏枪,程羽反手擒拿他的手腕,向后一折,伴随着刘泽的惨叫声,变形的手腕也耷拉了下来。
“唐绘...你胆敢骗我...”刘泽吃力地抬起头,却看见面前的江夏捂着右手。
她薄唇紧抿,一句话也不说,额头却落下大颗大颗的汗珠。
指缝间渗出血迹,落在刘泽面前。
事实上电梯原本是好的,江夏上楼后发现地中海已经走了,这里只剩下程羽一人,问他怎么回事,程羽说因为江夏今天再三提醒他要注意安全,他就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以防万一,他编了个借口支走了地中海,独自守在这里。
江夏把有关刘泽的事告诉了程羽。
“我说老婆你怎么大半夜冒着风雪还要来查岗呢,和我猜得八九不离十,怪不得化德工厂那边迟迟没有回音。”
工作室申请破产时要上交全部的经营资料,出于好心,程羽早在三个月前就提醒了刘泽,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并且对工厂现在经营的业务含糊其辞。
上个轮回,程羽就是因为半夜再次联系刘泽引起了对方的怀疑,才招来杀身之祸。
“只要有这些账单,他们就绝不会放过你。”江夏解释。
她冷静地分析,现在跑是没可能的,刘泽堵在门下,即使用程羽的手机报警,就现在这恶劣的交通状况,警方半个小时内根本不可能赶来。
“现如今,我们只能自救。”
“怎么自救?”
江夏亮出短刀,横在手腕上,明晃晃的刀刃与窗外的雪交相辉映。
“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