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贪官当道
翌日。
江屿沈心梨一行早早出发，马车骡车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一处县城。
路上的干粮早已吃完，为安全起见，沈心梨暂时没有使用空间，一行人又累又饿。
在县城转了半天，也没见几家做生意的铺子，县城内几乎家家关门闭户，路边零星几个小摊贩卖些日用品。
路上嫌少有百姓踪迹，有的只是成群的乞丐三三两两蜷缩在各个角落。
见他们的马车靠近，乞丐们睁开无神的眼睛望过去。
待看到护卫的许淮几人，几个蠢蠢欲动的乞丐们没敢贸然行动，又缩了回去。
江屿打量着县城的样子，心中疑惑不解，拐了几个弯，巷尾处隐约传来的饭香味吸引了他的注意。
“屿哥哥，我想吃碗面，”江岐咽了咽口水，指着那处食铺十分渴望地看着江屿。
“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一个耷拉着眉眼的伙计看到马车，眼前顿时一亮，立马跑过来努力让自己热情起来：“小店内有担担面、甜水面、鸡汤抄手、豆花、凉粉、锅盔，还有最近新上的串串……”
“捡些你们店里拿手的，都上一些。另外给马和骡子喂些草料。”江屿吩咐道。
伙计终于乐呵呵招呼起来，叫了另一个瘦弱的小伙计去赶骡车，还对那小孩开心道：“太好了，今儿可算有笔生意了。”
沈心梨三人坐一桌，许淮和其余几个护卫一桌。
几人的饭菜才上桌，就听到外面一阵男人的说话声。
只见一队二三十人，领头的几个身着衙役服饰，簇拥着一个穿长衫的山羊胡瘦高男子闯了进来。
“掌柜的，老规矩，给我们师爷上一份烧兔肉，各色汤水都来一份，再给我们这些兄弟一人一份凉粉。”
为首的衙役对掌柜十分不客气喊道。
“哎，来了来了，不知李师爷和众位官爷大驾光临，小店多有怠慢。
各位爷先稍坐，我这就让后厨给您准备。”干瘦的掌柜满脸堆笑，在那衙役丝命令的话语声中小心迎合着。
只不过掌柜一转头，却是满面愁容进了后厨。
这边，江岐早已在大口享用美食，江屿看似在吃面，实际却已经察觉到了店内的新情况。
“好吃吗？我这碗凉粉也给你吧。”
见沈心梨吃了一口担担面后，就一直在专心吃凉粉，江屿当即将自己的凉粉推了过去。
“不用了，我吃一碗就够了，你也尝尝，很好吃的。”沈心梨想起自己做的仙草冻了，当日在千牛村还打算做仙草冻给家里增收却没机会，没想到这蜀地的凉粉口感更佳。
一口下肚，爽滑可口，嗓子眼都感觉滋润到了，沈心梨顿时感觉心里畅快无比。
“屿哥哥，你偏心，有好吃的你从来都不分给我。”小江岐呼噜呼噜吃了豆花和凉粉，十分不满地控诉。
沈心梨正要说话，只听到隔壁几个桌子传来说话声。
“师爷真是高见，这群小王村的刁民是新安置的流民，胆子是大了点，就该狠狠杀杀他们的威风。”那为首的衙役换了对掌柜的一副嘴脸，转而对着师爷讨好道。
“哼，一群乌合之众。”
“嗯，对，乌合之众，师爷的法子却是真的好，让我等实在佩服。”衙役十分狗腿道。
师爷冷哼一下朝着空气拱手道：“此次二两银子的劳工税可都是县令大人要上交给朝廷的。
我既然领了县令大人的俸禄，自当替县令大人走这一遭。
县令大人为皇上效力，皇上看见了他的功劳，好处也好不了在座的。”
“师爷您辛苦了”。为首的衙役继续拍马屁：“这次的劳工税结束，就到了秋粮税。有师爷您在场，咱们哥几个的日子也能好一些。”
顿了顿，那衙役倒了一碗酒敬道：“只盼到时，咱们还能跟着师爷您一起呢。”
“哎？”李师爷大手一挥，话音一转，“范衙役何出此言，都是为大人效力，哪里需要跟着我。”
那范姓衙役见对方不接茬，眉头紧皱，沉默片刻，竟拍着桌子朝掌柜大喊：
“掌柜的人呢？怎么还不给咱们师爷上饭菜。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们这家店的商税交了吗？”
“哎，来了来了。”
干瘦的掌柜闻言即刻出现，“官爷有何吩咐，那兔肉已经在煮上了，我亲自给您看着火候的。”
“再给师爷上一坛好酒，一份口水鸡，单独记在我的账上。”范衙役命令道。
“可……可小店的口水鸡已经卖完了。”掌柜双手一摊，十分为难。眼见衙役额头青筋暴起，怒火即将爆发，掌柜立刻又缓声道，“要不给李师爷多上一份兔肉吧。”
“那就快去，还在这里磨蹭干嘛。”
掌柜闻言又忙碌去了。
这些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声音实在吵闹，还行起了酒令，江屿皱起了眉头。
当日蜀地大疫，蜀王不管，朝廷也不管，他启用了母妃的私库，才运来大批物资和药材，而后为稳定百姓，又将他们分散至各州县。
这里距离祉猷行宫不过两百里，一个县城街上乞丐竟然成群，衙役和师爷还大肆搜刮。
江屿心头火直往外冒，沈心梨察觉到他的状态，示意他先克制一下。
这边，只听到范衙役悄没声对桌旁喝酒的人道：“李师爷，不瞒您说，哥们觉着跟着你比跟着县尉、主薄他们强，以后我们都跟着您了，您看行不行。”
师爷嘴角微微扬起。心想，还不是因为他解决了新近的几个流民村的赋税问题，为了趁机在那群百姓身上多捞几笔，这些个衙役惯会见风使舵。
不过，他还是呵呵道：“那怎么行，都是给大人办事。只要大人吩咐，我也会遵守的。”
“大人那边好说。”衙役也笑道。
“不得闹出人命。”师爷沉吟片刻，才出声道。
“那当然，哥们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衙役见师爷答应，心情大好，将好酒好菜都往师爷那边送，余光终于有空打量到沈心梨几人。
见那范衙役眼睛不时往他们身上偷瞄，许淮几人立刻刀出鞘，范衙役以为是江湖之人不敢再看。
继续和那师爷嘀嘀咕咕起来。
听着这些人的谈话，江屿的心情跌到谷底。
和北戎签订的协议里有赔款，如今整个大离的百姓都要偿还这份欠款。
离开蜀王行宫时，他已经和王叔商议过，今年的赋税先等等。毕竟蜀地的瘟疫才过去没多久，恢复农事农时都需要时间，为何此地又出了一个劳工税？
约莫半个多时辰，一顿肉足饭饱，这些人大摇大摆离开，朝着他们下一个目的地，一个叫张庄的地方行去。
掌柜一脸绝望地叫了伙计出来收拾桌面，看着一桌的杯盘狼藉，气得嘴角直打哆嗦。
待一番收拾后，他又一脸灰败地走向沈心梨江屿几人，“几位贵客十分抱歉，小店刚刚为了招待官爷，食材已经用完，还差了你们一份口水鸡。”
“无妨，”江屿沉声道，脸色神色已经恢复。
掌柜如释重负，待结账时，沈心梨好奇道：“掌柜是否知晓这里哪有客栈？”
“客栈？”掌柜摇头叹气道：“咱们县城已经没有客栈了。”
“这是为何？”
江屿也看向掌柜，却听到对方道：“哎，还能为了什么？商税太重，小商铺无力承担，都走喽！”
看了看四周，掌柜才敢发出一句小声的抱怨：“要是像今日这样的官爷多吃几次，老夫这五十年老店也要遭不住了。”
江岐思考了半天，看见江屿结账拿出的银两，突然冒出一句：“爷爷你是说，他们吃饭不给你钱。”
“哎呦，小公子可不敢胡说，”掌柜吓了一大跳。
“看来咱们还得去会一会这里的县令了。”江屿沉默片刻，凛声道。
“几位可不敢胡来”。掌柜连连摆手，“这县令大人可是说一不二的，到时要将几个公子关进大牢，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多谢掌柜提醒。”沈心梨回应掌柜一个笑脸。
“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咱们这紫云县里已经没有驿馆了，就连开客栈的都跑没了。
去年瘟疫后，咱们县死伤大半，亏得蜀王派人来分发过药材，咱们才活了过来，原以为以后的日子有了盼头。
没想到，春天的时候，新县令上任。各种粮税、劳工税、绢税，商税层出不穷，这官府简直是不管百姓们死活啊。”掌柜一张脸满是苦相。
“哎，老夫多嘴了，跟你们说这些干嘛”。掌柜挠了挠头，十分贴心又道：“要是你们不嫌弃，小店倒是有两间卧房，可短暂歇个脚。”
半夜，正要歇息，却听到小店外有人拍打着店门。
“砰砰砰！”
“开门。里面的人，快给我开门！”
“砰砰！
被打晕的鬼护法被捆绑住手脚和骡子马们呆在一起，刚醒来，正顶着饿得不行的肚子四处哼唧唧找吃的，听到叫门声，只得再次窝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