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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石动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大声呵斥:“赶紧松开,别看我这个样子...杀你还是很轻松的!”

方知月咬住舌尖,借着刺痛鼓起剩余力气从张灵生身上爬起来。她转头看一眼冯老赖:“把我的手臂还给我...”

冯老赖麻子脸上神情复杂,但生死一线,他很清楚轻重缓急,抬手递出她血淋淋的手臂。

几人把昏迷的张灵生拖进洞口,方知月站在黑雾与烛火的分界线上,半个身子荡漾出鲜血。

她面前银甲士兵列阵严整,步步紧逼。刀枪剑戟泛着汹涌的寒光。

方知月没有犹豫,捡起短匕朝那阵列中走去。刀刃落在她身上,剔开无数血肉,叶槿初甚至能看到剥落的血块坠落在地。

昔日刻意锻炼过的眼力在这时候成了钳制心脏的带刺枷锁,一分一分,一寸一寸,把她拉回那个方家那个夜晚。

此刻方知月也是浑身浴血,区别在于她流的血是自己的,可当时的叶槿初早已分不清有多少人的血喷在自己身上。

众人进入洞穴那一瞬间,石壁再度凝实。可直到内外分割,方知月也没有回头。她要的很简单,杀了叶槿初太容易了,折磨她肉体也是了无趣味。

那就死吧,堂皇的死,残忍的死,死在她面前。

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良心的最后一个出口消失,让她这辈子都锁在内疚里,锁在自己的罪恶里。

你必须记得我,也必须愧对我,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有欠有还,理所当然。

石壁关合,金属摩擦声消失,除了几位受伤成员的痛呼,通道里落针可闻。

叶槿初脸色更显苍白,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陈石想上前搀扶,她却像被什么东西吓了一下,躲出好一段,

“别管我!我自己…我自己调整一下……”

马立新紧紧攥着拳,眼眶微红:“真没想到,第一个牺牲的会是她。”

冯老赖垂头:“她不会是最后一个。”

众人顺着他目光望向瘫倒在地的张灵生。他七窍流血,昏迷不醒,道袍下渗出细密的血丝。

陈石下意识掀开他胸前衣襟,只见他血管处处凸起,鲜血如细泉流下,整个人像被硬拉到一起的肉块,透着淡淡的腥腐气息。

冯老赖手指伸到他鼻尖,长出口气:“还活着……”

“呼…清点一下伤亡。”

大家转头看向身体颤抖的叶槿初,她嘴唇被自己咬出鲜血,像在水里泡了一遭,通身惨白:

“还剩…多少人?”

几人东奔西走,很快统计完人数。陈石踱步到她跟前:“之前一百余人,如今已不满五十……”

“好。”

这个好字吐出,叶槿初终于支撑不住脱力的眩晕感,颓然晕厥在地。陈石连忙把他拉到怀里,面色复杂。

冯老赖适时询问:“陈处长,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

“原地休整一会儿吧,统计一下剩余的医疗人员……救救受伤的家伙。”

人非铁打,密闭空间和前途渺茫更是助长了某些情绪。也不知是谁落下第一声啜泣,之后便蔓延开来,终究化作嚎哭。

马立新想要阻拦,却被陈石用手挡住:“让他们哭一会儿吧,哭出来,休息休息。压力总是要宣泄的。”

“我第一次怀疑…五号大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什么都知道。”陈石咬紧牙关,“明知是九死一生,仍旧让我们过来。那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他老人家,对能否取得这里的东西,也毫无把握。”

“……”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冯老赖接过话头,拉过昏迷的小狼女在原地打坐。他双手合十做佛陀相,嘴里低声念叨着某些听不懂的经文。

烛火错过人群,一直蔓延到山洞深处。但毕竟火光熹微,拉远看也只是一点荧光。在生死边缘挣扎许久的众人很快消弭哭声,酣然入梦。

独自醒着的陈石一言不发靠在叶槿初身边。他小心翼翼抬起她依旧纤白细腻的手指,那上面沾染点点殷红,幽暗下更添妖异。

美是很宏观的概念。无论男子女子,入欲入情各不相同。可陈石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概念——他只是一个俗人。

一个本来俗气到只想保住自己周围人的人。

他不是没有远大的抱负,可他也清楚那不切实际。既然有人同路,他当时想着不如同行一段,成与不成,至少心无遗憾。

比方说现在,他想带面前这位昏睡着的女子离开这个地方,甚至再远一些,离开政治中心这种生杀予夺的修罗场。

可世道还乱着呢……

飓风中心,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血腥味总会带来阴冷的旧梦。梦中叶槿初又回到那片府邸,她割喉守门的小厮,利落挥刀解决无数家眷。

等到拦路的杂役终于杀尽,她走到那方知月二老面前。

两位老人很坦然坐在大堂中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浴血的女人。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看她的眼神如诅咒般阴毒:

“我只想保住我的家人,这有什么错?”

“可是就因为你们的背叛,天下无数家庭将遭遇离散。我们的路一日不通,便会有更多受灾的百姓。”

她当时说话冷极了,拔刀的动作也颇为利落。

那男人没有再争辩,只低低呢喃着一个名字。他身边女子着新衣,化浓妆,与衣着同样齐整的男子坐在一起,神似婚礼上的新人。

但迎接他们的不是红绳,而是死神的镰刀。

女人挥挥手:“不劳姑娘出手,我们自我了解便是。”

叶槿初脚步一顿:“我要确认你家没有活口。”

“没有了。”男子打断。

那女人抬起两杯毒酒,与面前男子交杯,干净利落一饮而尽。两人相拥而泣,却再没有一言留下。

他们尸体依旧抱在一起,栽倒在地,像不会动的鸳鸯玉佩。

那是她正直少年,意气风发,情感也比现在偏激很多。

如果叶槿初干脆杀了,倒还好说。但他们不该死得这么…有人情味……

凄惨到,她一摸脸颊,都是血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