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噩梦了吗?
顾轻希回忆睡梦中的场景,记不太清楚,但心上沉沉的,那样难受,应该是的吧。
她点点头。
“没事,我在这儿。你什么都不用害怕。”
百里渺嘴唇轻吻在她的发丝上,双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好了,我不怕的。”
在睡梦中,顾轻希会觉得难受窒息。
现在清醒,那些感受就像是被风吹过的雾气,全部消失,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拍了拍百里渺的手,轻声笑:
“阿渺,你先松开我,我要起床了。”
顾轻希感受着双臂紧锁的力量,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阿渺就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他们都成婚许久了,还是对自己这样谨慎。
清醒之后,空白大脑里的记忆也跟着回归。
她是孤儿,五岁时父母早亡,后来被一个云游的散修救走,跟着他修炼了一段时间,便被扔出来自力更生。
一路云游,与相似生长经历的阿渺相遇。
自己救过他,相处中互相萌生了爱意,前些日子便结为了道侣。
他们过着很平凡的日子,有时闲居在百里渺从前在山中居住的小木屋中;
有时候出去替人驱魔挣钱云游,日子简简单单,却很快乐安宁。
顾轻希穿好外衫,推开门,阳光洒在脸上,耳边回荡着山林中清脆悦耳的鸟叫声,仿佛身处美好梦境的幻觉中。
太过平静美好,让她眼前好像多了层薄纱,模糊朦胧,才错觉自己寻常的生活像是镜花水月。
“轻希,来,吃饭了。”
顾轻希侧头,看到百里渺站在外间微笑朝自己招手的动作,失笑摇头。
身边人这样确切地存在,那样发自内心的熟悉,都是做不了假的。
自己在瞎想什么呢。
方桌上,摆了好几道样式精巧的菜肴。
顾轻希坐下,夹了一筷子喜欢的放入口中,感受到口中浓郁的灵气,诧异道。
“阿渺,我们就两个人,怎么做这么多菜?”
“还都是灵植,家中银钱可还够?”
在她的记忆中,两人物欲不重,没有什么所求,下山接驱魔的任务并不多。
这样常年待在山中,日子还能过得这样好吗?
他们日子是不是过得太好了些,那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呢?
百里渺给顾轻希夹菜的动作一顿,很快,回复道:
“不是你前些日子才受了伤吗,这段时间得补补身体,菜才准备得多了一些。银钱没有轻希的身体健康重要。”
对啊,她前段日子下山驱魔,轻敌,受了些伤。
所以要好好补补。
顾轻希心中疑惑消失,朝着百里渺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想给他夹菜。
筷子伸出去的时候,突然顿在了原地。
她好像不知道阿渺喜欢吃什么,怎么会,他们认识好久好久了。
认识多久了,一年、两年,还是……
顾轻希手捂着额头,努力压下升起的疼痛。
“轻希,深呼吸,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
“深呼吸。”
手按着的太阳穴位被一双干燥的大手取代,他指腹轻贴在穴位上,缓慢轻柔地转圈安抚。
慢慢地,不再想那些问题之后,脑海深处的疼痛如潮水般很快退去。
“对不起,阿渺,又麻烦你了。”
顾轻希仰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人,眼眸中带着歉意。
“我们之间,不用说麻烦。”
百里渺弯腰,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模糊掉他不喜欢的情绪。
嘴唇又继续往下,蜻蜓点水一般,滑过脸颊,鼻梁,印在了嘴唇上。
顾轻希感受到身上阴影压下,下意识想要往后躲,想到眼前人是自己关系最亲近的道侣,又将这种反应克制了下来。
这有些奇怪,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们成婚还没有多久,不习惯关系的转变与骤然亲近的行为,说得过去。
顾轻希担心自己的逃避会让百里渺伤心,压着身体反应,闭上眼,任由两人唇瓣贴上。
在他舌尖探出试探时,还微微启唇,放纵了他的索取。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受伤吓到了阿渺,这次亲吻,他用力且深入。
像是差点失去过她似的,所以失而复得时要用尽全身力气体验这种感受。
许久之后,百里渺才退出来。
他额头与她轻抵,指腹擦去顾轻希唇边的水渍,灼热的呼吸还撩拨在面颊上。
顾轻希脸微微往旁边侧了侧,平稳着气息,说:
“阿渺,我感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花了太多银钱,过段时间我们下山吧,看有没有驱魔的任务。”
“总不能一直这么坐吃山空。”
百里渺是不想下山的,他不希望顾轻希接触外人。
但她神态坚定,就算这次可以用借口糊弄下去,也不可能如他所愿永远地只有两人待在山中。
再者,可能是时间太短,轻希被埋藏下去的记忆并不稳定。
她方才还头疼,也许就是术法的后遗症。
百里渺沉思片刻,想着:
说不定下山之后,到凡人世界逛逛,见到的东西多了,分散些注意力,用新的记忆填补脑中虚假的空白,能够减缓些后遗症的影响。
他答应了顾轻希提的建议。
“轻希,上次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吓到我了,我们这次就在山下几个镇子转转好吗?”
不过,念及熟悉的景与物可能会“触景生情”,百里渺暂时并没有打算走得太远,去他们曾经逛过的繁华城镇。
“嗯。”
顾轻希知道阿渺是关心自己,这次并没有再多提想法。
而且,她看着已经离开去准备行礼的身影,抬眼环视了一周屋子周围,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这个地方,好像一直在告诉她,自己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
很紧急,很重要的事情。
顾轻希走过了小屋的每片区域,这份不安都没有一点消除的影子。
她推断,要做的事情肯定要等下山才能完成了。
只要能下山,就好,去哪儿,不重要。
她的烦忧还不能让阿渺知道。
想到这儿,顾轻希脸上出现了少许的愧疚。
阿渺对她那么好,自己还隐瞒这份异样,还有不能告诉他的事情。
她对两人的感情付出与阿渺太不对等。
这是她始终觉得愧对他的。
好几次,顾轻希都想将藏着的事情随着道歉出口,可那时候,就会有一种直觉提醒她——会造成极不好的后果。
她无比相信这个直觉,坦白的话就暂时咽了回去。
“轻希。”
百里渺忽而从门外探出半边身子,手中抱着一张厚厚的长毛毛毯,眼中尽是对她的细致关心。
“我收拾了一些兔毛毯和软枕,下山不比在家,什么都没有。我提前备着,万一露宿野外,也免得你休息不好。”
夫妻之间不该有所隐瞒的。
顾轻希更懊悔了。
等下山,若是再寻不到半点那事情的线索,自己就与阿渺明说吧。
这几日便当做坦白前心理建设所需要的时间,后面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不要隐瞒阿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