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莲拿着裁好的料子来到纺织厂,沈夏兰已经跟门口大爷打过招呼了,让她小妹来了直接去车间找她。她带着沈夏莲到缝纫机边上,\"快用吧,我跟班长打过招呼了,挪半小时给你没什么问题。\"她有气无力的说着话,脸色看着比昨天还差。
\"二姐,你没事吧?你这脸色看着真的挺不好的。\"沈夏莲一脸担忧。
\"我真没事,你快用缝纫机,只有半小时时间,我先回去管织机了。\"说着转身回车间了,走路的脚步都感觉不太稳。
沈夏莲皱着眉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赶紧把衣服做好再说。她熟练的把自己要用的色线穿好,用手摇着右边的手轮,脚踩在底下的踏板上匀速来回,手缓慢移动布片,针就开始在前面哒哒哒的有节奏的跳动。沈夏莲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老式缝纫机的踏板特别重,她这会才11岁,真是花了吃奶的劲儿才踩动踏板。还好没一会上辈子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才哒哒哒个不停。
裙子的样式在她心里完全呈现,她飞快的做完了两条裙子,一条白色的府绸连衣长裙,一条黄色碎花连衣短裙。还用多余的布料,互相为两条裙子添加了点装饰。乍一眼看,如同几十年后商场里挂在同一根杆子上的同一个系列的设计师款。
她刚把裙子折好装进自己背着的布袋里,站起身想去找她二姐。就听有人从车间跑出来喊人,\"沈夏兰晕过去了,来两个男的帮忙一起送去医院啊。\"
沈夏莲赶紧冲进车间,只见沈夏兰已经满脸是汗,脸孔煞白的坐在地上,双眼紧闭,一个女同事搂着她,不让她倒下。\"二姐!\"沈夏莲冲到她身边,整个人都慌了神。
这会已经有两个男同志过来帮忙,把已经没了反应的沈夏兰抬上了小卡车,沈夏莲也跟着一起上了车。她来不及回去通知家里,脑子里一直在思索着上辈子的情形,她不记得上辈子有这么一出啊!
到了医院,医生直接把沈夏兰推进了急救室,沈夏莲坐在外面焦急得等待。
\"你是病人家属吗?\"
\"是,我是她亲妹妹。\"沈夏莲赶紧起身上前。
\"病人已经醒了,可以进去了。她男人不在吗?她怀孕已经有一个月半了,你们家里不知道吗?还在这么闷热的车间待着,能不晕吗?\"医生有些责备的看着她,这家人怎么回事,都不关心孕妇,还让这么小的孩子来陪同。
沈夏莲有点傻,二姐怀孕了?不过算算时间,也的确是大概是这段时间。边上有一起来的厂里职工,赶紧喊了人去梅树村让张家来接人。
沈夏莲坐在沈夏兰病床边上,握着她的手,\"二姐,你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吗?怎么还能老上夜班呢?你要不跟厂里请个假,休息两天吧。\"她对张家的不满更上了一层楼,上辈子就知道张友堂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结婚连一年都不到,她二姐就憔悴成了这样,张家真不是个东西。
沈夏兰之前的确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现在医生确认了以后,还沉浸在要当妈妈的喜悦里。终于有了,再也不用被她婆婆说是不下蛋的母鸡了,还被逼着喝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朝沈夏莲笑笑,\"我没事的,只是之前没注意,才会累着。现在知道自己有孩子了,肯定会小心着点。你姐夫应该也快来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天黑了路不好走。\"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家人刚听说沈夏兰晕倒了还没什么反应,去传信的人一说是怀孕了,张友堂跟他妈就急急忙忙的一起赶来了医院。
\"儿媳妇啊~\"人还没进门呢,张母的声音就到了。一个矮胖的女人小跑着冲进来,后面还跟着张友堂。\"你怀孕了?哎呦,好好好,我老张家也算是有后了。快起来吧,我们回去我给你冲碗糖鸡蛋补补。一会还要上夜班呢!\"
\"江姨,\"张母姓江,\"我姐她脸色还很白呢,医生说车间太闷了,不适合孕妇,她应该在家休息几天。\"沈夏莲对张友堂她妈的态度不是很满意,没看见她姐还脸色苍白的躺着吗,就叫人起来,还让她继续上班?
\"呦,你这小姑娘懂什么。谁家女人怀孕了就在家躺着了,又不是旧社会的太太夫人。多少女人怀孕了还得下地呢!哪有那么金贵。夏兰还是在厂里机器前坐着的,能累着什么,休息一天不还得扣一天工钱!\"
张母尖着嗓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身后的张友堂也对沈夏兰说道,\"不就是热了点吗?这都能晕,我爹天天在地里头晒着太阳也不见他晕啊。你也太弱了。差不多也可以起来了。医院躺着不要钱呐!\"他看小姨子沈夏莲的眼光还充满了不满。不就怀个孕吗,还真当肚里揣了颗金蛋,谁家怀孕了就不上班了,家里不开火了啊。
沈夏莲刚想再替她姐说两句,被沈夏兰按住了。\"我本来就没什么大碍,这会也缓过劲来了。完全可以接着去上班的。\"
\"二姐……\"沈夏莲急了,但沈夏兰却好像真的觉得自己挺好的,掀开被子就站了起来。\"我真没事,你快回去吧,我也得走了。妈,友堂,我们走吧。\"说着话好像还想证明给沈夏莲看自己真没事,率先向门口走去。张母忙跟上去,沈夏莲听到了门外她与沈夏兰对话的声音,\"你有没有问过医生,男孩女孩?妈,现在这种不让查了的。国家提倡男女平等……呸,什么平不平等,女孩子生出来有个屁用,肯定得是男孩!明天我就去拜拜菩萨,让她保佑我们生个大胖小子……\"
沈夏莲听着这串不像样的对话,心中充满了无奈,算了,她二姐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她能怎么办,还是赶紧回家告诉姆妈这个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