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桥的两具尸体,已经是阵法即成之兆。
那孟玉阆等不到下一个春夏画阵,蒲薇薇秋时魂死身犹存,一个谢明吞金而死,对应的阵法是夏,一个封泥而亡,对应的便是春。
还差一个冬,还有被他从阎王殿里拉回来的沈小欢。
此阵法拙劣,并未规范划在既定的五个方位。
倘若按部就班的来,戈壁滩上游荡着少女蛇的亡魂,孟玉阆若是要在那设下祭坛,恐怕少不了麻烦。
所以她才选择了月河桥这个地方。
……
“微生商,你真有意思,我倒是真的有些喜欢你了。”
微生商面无表情道:“我的荣幸。”
“我是女娲后人。”
“嗯。”微生商点点头:“沈家那块小石头告诉我了。”
“小石头?”孟玉阆重复一句:“我想起来了,你把她给杀了,还把她的往生牌给碾碎了。”
“这难道不是你希望我做的么?这全都在你的计划里,你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我得多说一句,她的什么往生牌不是我碾碎的,是鹤州沈氏的人自己弄坏的,你应该找他们说理。”
孟玉阆听他这么理直气壮,冷冷道:“微生商,你也不怕我重获肉身之后杀了你?”
微生商浑然不往心里去:“你都说了重获肉身之后,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这句,微生商作势要走。
孟玉阆下意识问道:“你要去哪?”说完这句话,她便后悔了,好似他们二人之间的主动权让她给亲手交到了微生商手上去。
她做无意义的补充道:“话还没说完,你这么着急,是怕唐凤梧找你么?”
这句话倒是戳到了微生商的软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该赶着回去了。”
孟玉阆没想到挽回不成反倒将他往外推了一把。
“等等!你先别走!”
她多少年没有见过能同她匹敌的人。
“偷走你戒指的人不是沈小欢。
你戒备心这么重的人,除了他,谁不防备呢?”
微生商闻言顿了一顿,漫不经心道:“不是她,那就是凤雏岭里的某一人,或许是小乔、许宣、张旭……工作人员,甚至是凤梧,可那又怎么样呢?
现在都不重要了。”
“不行,你不能走。”
孟玉阆盯着微生商的背影,如果目光有实质,那微生商的背影定会被灼烧出一个巨坑来。
微生商转回头对她笑了笑:“这是孟小姐和角木蛟角星君之间的较量么?我好像明白了。”
他看向孟玉阆的那一刻,后者又再次恢复了坦然自若的神情。
“两边都是想要不劳而获的,我跟你们讲什么……”
“不是不劳而获。”
孟玉阆走下桥来:“起码你和凤梧的相遇,是我一手促成的。”
此话一出,孟玉阆便瞧见微生商停了下来,就在她以为这人能有所抉择时,却见这人回过神来叉着腰,面色不虞的道:“凤梧凤梧凤梧,你别这么叫行不行?我说你能让我们再次遇见那便是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既然如此,你勾搭他做什么?”
眼前这人炮语连珠抱怨的一连串东西在她眼中皆是毫无意义的无病呻吟。
孟玉阆呆滞住了。
她回过神来,一字一顿从牙间挤出:“简直荒谬……”
微生商看她这番不以为意的模样也不高兴:“你看吧,不在同一个频道里的人就是不能体谅彼此,咱们还是各奔东西吧。”
“我有条件!”
微生商心想,他这么关键么,值得这些人为他争来抢去?
“再说吧,天色已经很晚了,齐观山也开了条件,就看你俩谁能拔得头筹咯~”
说着,他转过身,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
哈?
看着微生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孟玉阆气得有点不可置信。
感情她一手筹谋的棋局,到了最关键的这一步,竟被她最引以为傲的一颗棋子掀翻?现在她反成了受到掣肘的人?
这算什么东西?!
她长舒了一口气。
不行!都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绝对不能叫角木蛟给钻了空子!
——
微生商一步一步回程。
方才他对孟玉阆说的,不在意戒指被谁偷走那是骗人的。
只是穿过无人的三十分钟车程的长街,回到家中看见唐凤梧安静的睡眼,或许,他想要什么,自己都会满足。
但是有一样不行。
“唐凤梧!”
微生商把人强硬摇醒:“唐凤梧!”
唐凤梧皱着脸翻了个身,又被人掰扯回来,刚毅睁开眼就看到微生商放大的脸,他语气不善道:“干嘛?”
“戒指呢?你让老子好找,还真担心被烧的一干二净了!”
唐凤梧迷迷糊糊不知所以:“什么戒指?”
微生商难过至极:“你还给我装?你和孟玉阆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合谋偷老子的老婆本!”
唐凤梧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喝醉了是么?什么孟玉阆?什么戒指?孟玉阆都是上个世界的人了,哪有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眼神却渐渐聚焦。
“戒、戒指?”
“是啊。”微生商脱了外套委屈挤进被子里,唐凤梧被他满身的寒意冻了个哆嗦。
“你说的是贝壳戒指?”
唐凤梧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半张脸闷在枕头之下,弯着眼,笑盈盈的看向微生商。
微生商定睛一看,戴在唐凤梧左手无名指上的,正是那只失而复得的,完好无损的戒指。
所有一切猜想都闭环了。
唐凤梧拿走他身上的那一枚,孟玉阆将伪造的戒指藏于死者口中,烧成灰烬,只留下一圈素戒。
唐凤梧有些抱歉,他抬手轻抚微生商的脸,轻笑着,没有一丝阴霾:“对不起,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个能见到你的机会。”
两人相视不言,只是眼眶都微微泛着红。
他看着唐凤梧的脸,心脏像狂塞了几顿辣这么疼,他摸了摸唐凤梧柔软的发丝,他的耳朵,耳廓上有一颗痣。
这颗痣太小,太不显眼,以至于每次亲吻都会匆匆忽略,在那之后又把它遗忘。但这颗痣又是真真切切停留在他记忆里的。
看到了,也只会理所应当的想,它本该就在这里。
“除了偷戒指,还有其他代价么?”
唐凤梧想了想,把手藏回被子里:“暂时没有。”
他问微生商:“你怪我瞒着你吗?”
微生商抹了把脸,只觉得有点操蛋,他抬手捏了捏唐凤梧的脸:“我想和你过平稳的生活。”
唐凤梧笑:“所以呢,你再考虑谁的条件?”
微生商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孟玉阆也向我抛出橄榄枝了。”
谁知他说完这句话,面前的人神情松怔。
他喃喃道:“孟玉阆……原来是孟玉阆啊……”
难怪她会叫我凤梧,难怪在梦里就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