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掉落一地的铁链。
唐凤梧忍不住暗骂一句。
只是昼夜奔波的劳累已经禁不住他多做折腾,眼底的青黑如乌云密布,连续两天未眠,他想要即刻倒头就睡。
就在唐凤梧掰扯着地上的东西为自己搭建一个庇护所时,身后忽然一道阴风穿过。
这次唐凤梧长了记性,飞快回过身,然而余光却仅仅捕捉到了一抹黑色的残影。
影子移动的速度快到让人心生战栗。
“徐厝?”
现在很多东西都脱离了自己掌控,微生商、郁青青,徐厝和光头甚至还有第一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荀娇。
三天两夜没有闭眼,他的精神此刻高度紧张。
唐凤梧握紧了手中的手枪,目光警醒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坍塌的房梁、被怪力碾压成满地碎屑的木渣,亦或是虎躯一颤从椽梁上飞快窜过的老鼠。
“哥哥。”
一道清亮的声音仿佛打破了粉饰太平的水平镜面,和平得与周遭充满了阴湿算计的环境格格不入。
唐凤梧只觉得“咔嚓”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碎裂了。
但与此同时,心跳也缓缓地平静了下去。
唐凤梧默不作声收起枪,转头看向微生商,帽兜之下的脸惨白得可怕,唐凤梧还是不能适应对方诡谲不定的行动轨迹:“你去哪儿了?”
微生商只是默默地盯着他,目光阴冷而露骨,盯到唐凤梧快要发毛,才终于移开。
“哥哥以为是谁?”
唐凤梧不清楚他的记忆能够恢复到什么地步,于是试探着问道:“他们去哪儿了?”
而微生商这时候却是勾了勾唇:“哥哥不说是谁,我怎么知道哥哥想知道谁去哪儿了。”
唐凤梧不和他玩文字游戏,手在衣摆的遮掩下扶着枪托:“那个女人,你的同类呢?”
他其实大没有必要如此防备着微生商,眼前的男人有致命的弱点在他手里紧紧攥着,但或许是后怕于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天晚上那疯狂的翻云覆雨。
他不想重蹈覆辙,被男人口也就算了,要是在被挟持着弄一次,那就只好玉石俱焚了。
微生商的眼底氲起笑意,他解下身上的斗篷,将单薄得藏不了任何东西的衣物袒露在唐凤梧身前。
他反问唐凤梧:“那哥哥,希望我能在这里找到什么东西呢?”
唐凤梧一咬牙,血腥瞬间在口中蔓延。
他在试探!
他果然想起来了!
不过眨眼之间,唐凤梧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枪扣动扳机。
随着两声枪响,一道弹痕侧着墙灰钻进废墟之中,而另一枚竟然是微生商躲闪不及,打入了他的肩膀。
和料想当中的结果一样,微生商中了弹,却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直挺挺地站立在原地,嘴角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让人觉得他甚至是故意中弹的!
左肩处的睡衣布料上洇出了血迹,很快便染了一片红,微生商低下头,当着唐凤梧的面便伸手抠挖那颗嵌进了肉里的子弹。
手上很快沾满了血淋淋的一片,这一次微生商的伤口并没有立即愈合。
他把子弹放在手心,朝着唐凤梧伸出,缓缓展开了手。
唐凤梧喉结滚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微生商明了他的恐惧,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握着唐凤梧体温略低的手,将沾满了血迹的弹壳用一点力塞进唐凤梧的拳头里,俯身在他耳边道:“我不知道哥哥到底怀疑什么,但是哥哥,被傻子上的感觉如何?”
他原本想要维持唐凤梧为他精心打造的失忆的蠢弟弟这个人设,但现在看来信任已经出现了裂缝,再也难圆了。
唐凤梧一双漂亮的眼睛瞬间怒目圆睁,他猛地扑向微生商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喊道:“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你耍我?!”
接连两个质问让微生商稍稍扬起了眉梢,彼此的身体贴合得严丝无缝,微生商想要按住他的后腰亲吻,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于是安分地收起了手。
他嘴角噙着笑:“昨天?还是昨天?哥哥的味道好香。”
他偏头在唐凤梧的脸侧轻嗅,陶醉一般喃喃自语:“我的嘴里全是你的味道,到现在还是。”
唐凤梧气得手上的青筋毕露,就连红血丝都布满了眼眶。
微生商好笑道:“这么恨我?”
唐凤梧咬着牙怒吼:“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到底怎样才肯放我离开?!”
“哥哥不是才刚把人送出去吗?怎么也一起失忆了?”
唐凤梧脸色忪怔:“你……知道?”
微生商凑近他的脸,后者似是麻木绝望,连这点动静都没有察觉。
“知道哦,哥哥。”冰冷的呼吸喷洒在面上,唐凤梧生出自己正在被毒蛇攀附的错觉。
“为什么要走?哥哥,你明明知道从列车上出去不管用。那些人不是变成丧尸就是变成了矿场的工人。但他们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人么?”
唐凤梧咬着牙痛斥:“我要第三种选择!”
“那就是和我一起在这里生活。”
“不可能!”
微生商浅笑道:“我却是记得失忆的那晚有个人哭着鼻子上门送屁股,那人是谁啊?”
微微上扬的语调让唐凤梧再也难以自抑,下一秒轮圈砸在了微生商受伤的肩侧。
后者眼中闪过痛色却只是微微挤了一下眉头。
唐凤梧在这里待了太久太久,为了出去他什么都可以做!他揪着微生商的衣领脸上带上了些许疯狂:“是不是杀了你,这个游戏位面就会消失?!”
微生商回以温柔的微笑:“是。”
下一瞬,唐凤梧迫不及待地将枪口抵在他的心脏颤抖着身体扣动扳机。
“嘭!——”
四周尘埃纷飞四起,唐凤梧呆愣地站在原地。
万籁俱寂。
天地间就像再一次坠入了虚无。
火车如一团幻影从远处呼啸着奔驰而来又一次远去。
但他这一次看清了列车内的景象。
不是令人震悚的滔天尸海,而是一种糜烂的,令人窒息的纸醉金迷。
唐凤梧以为是幻觉。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次。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