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启泽让闻松写的那封信其实没有起太大作用,因为闻松早在几天之前就让常忠信给永宁殿送了密件。不过,此事没有必要向肖启泽言明。
程桥离京城,快马加鞭,中途不停,两日可至。当贺喜的信件送到博识堂之时,南胥已经着手调查内奸一事了。
无垢将闻松光明正大捎来的信件给南胥看了之后,南胥便知这是肖家的意思,于是在当天赶回了大南府。
……
南叙之一看见从宫中回来的南胥,便问:“最近在忙什么”?
“找内奸。”
南胥知道瞒不住父亲,便如实道。
“替无垢找内奸?”南叙之问。
南胥默认,又补充了一句,“也顺便送永宁殿那位一个人情。”
荒谬的借口。
南叙之冷笑一声,他这个儿子对无垢的感情只深不浅。虽然不悦,但想着这两人日后总归是夫妻,只要不误了大计,也就随他。
“正好,肖家也来求一个人情。”
南胥闻言挑眉,看来他回来的正是时候,“也是找内奸?”
“肖家出了家贼,这家贼跟无垢宫中的内奸应该是同个主人。”南叙之简单总结了下肖启泽的长信,挑拣出了重点。
南胥挑眉,“这件事竟然一五一十地知会了您……这人情,有点儿大啊。”
“肖家晴川阁近三年的年分红,取三成。外加良田三百亩。”南叙之慢悠悠地将肖家的许诺道出。
南胥没有被震惊,他知道这样巨大的利益之下,必然有同等的交换,“除了找内奸,还有什么?”
“云卷云舒,他让我们南家不要插手云卷云舒一事。”
南叙之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显然已经打算答应了。
南胥沉默了会儿,“这云卷云舒倒是更神秘了。”
“世家最神秘的东西,也不过就是那么些儿事。”
南叙之见肖家这么大手笔,反而对云卷云舒不感兴趣了。
“账本或者是情报。”
南胥也猜了出来。
能让肖家大出血的,一定是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
这东西无非就两个,做假偷税或者黑色产业的账本,和收集到的能用来威胁利用百官贵族的情报。
南家暂时没有跟肖家交恶的打算,因此对这些东西,没有一丁点儿兴趣。
南胥顿了会儿,“这么说,他是想让我们南家帮他挡了?”
云卷云舒闹得这么大,裴光济必然会派人去查肖家,这一查,即使是做戏,也会真的查出些东西来。
肖家让南家“不插手”的意思,无非是让南家解决此事。
南叙之不答反问:“能撬开嘴吗?”
南胥眸中闪过狠戾,“能。”
无垢宫中的内奸不难找,威逼利诱一会儿,宫人们就开始互相检举了,从互相检举的证词之中,南胥很快就找到了漏洞,揪出了一个负责清扫的太监。
内奸易找,却不易撬开口。
因着事关无垢,南胥得了裴光济的默许,行事更肆意了些,他将内奸直接带进了小南府。
大祁每一个世家大族的府邸,都有一座地牢,大部分世家的子孙辈府中,也有地牢。
闻松曾经“有幸”亲临过南成德的地牢。
无垢宫中的内奸,却“不幸”进了南胥的地牢。
一日后,也正是南胥承诺给无垢的“三日”之期。
南胥从地牢里走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身上没有半点血腥之气,一点儿也不像是从残酷的地牢中出来,反而像是刚刚沐浴焚香,准备迎接清晨。
他拿着太监画押后的两份一模一样的口供,一份呈递去了永宁殿,一份拿去了大南府。
他离开不久,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的太监被秘密抬了出去,送至刑部。一个时辰之后,才咽了气,被刑部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是他?”南叙之看着口供,微微惊讶,“确实是意料之外。只是,他安插眼线进无垢宫中……似乎说不通。”
南胥也觉得说不通,“他是昭阳的人?”
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
南叙之听完,摇头,“不会。你觉得赐婚之后,昭阳还会动闻松?她就算是敢对付闻松,肖家呢?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肖家为敌。这件事,于她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另外,将事情从头顺到尾,我倒是觉得,肖家更像是主要目标,闻松只是顺便。”
南胥也甚是奇怪,凶手,或者说布局之人应该是能同时从肖家与闻松身上得到利益,而现在口供上的人,与闻松没有丝毫关系……
南胥现在虽然不能完全推论出来,但总感觉,这份口供上的背后,还有局。
……
又过了两日。
闻松跟常忠信再一次来到会客厅,之前会面的人都在,也添了肖家的其他人。
闻松扫了一眼四周,没有官府的人。
肖宗良不在,肖启泽正坐在太师椅上。
在管家的带领下,闻松和常忠信作为外客,坐在了上座。
这样的安排,让闻松和常忠信吸引了肖启泽之外的所有目光。
显然,今日召集,与闻松差点儿被诬陷一事有关。
一时之间,众人脸色各异。
“今日让大家来,是为云卷云舒一事。”
肖启泽此话,证实了大家的猜测。
“云卷云舒是我肖家的秘密产业,向来只有家主以及继任家主才知。十年前,父亲选定我为家主之时,才将云卷云舒的秘密告知于我。”
肖启泽娓娓道来,众人皆安静仔细地听着。
然而,肖启泽并未就云卷云舒这个话题而继续下去,显然是并不打算揭开其中秘密。
他道:“死者张登,被我选为云卷云舒的店小二,是因为我信任他,他守得住秘密,也的确有能力。只是,我看走了眼。张登之事,如今满城风雨,你们也当知道了。”
众人仍旧沉默。
“张登为内贼,我一时不察,差点儿让云卷云舒差点儿毁于一旦。此事,该是我的罪过。”
闻松听到此,饶有兴趣地转首,打量了一眼肖启泽。
肖启泽也看向闻松,二人对视一眼,然后移开视线。
肖启泽这话说得极为诚恳,许多人都开始配合着宽慰。
只有少数几个人,例如闻松,听出了肖启泽话中的关键——“差点儿”。
果然,肖启泽道:“若不是在一年之前,我暗中将云卷云舒的秘密转移,只怕……我是真的承担不起这份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