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菀本想等着父亲过来,再一同往回走,以免错过,或者在大雨之中遇上意外。可见母亲担忧的模样,她也忍不住忧心了起来,尤其此时还要担心旁边的山体塌陷。
思来想去,雨势一小,肖菀便招呼着随从,将车往回赶。
吩咐一出口,又意识到车上还有外人,也不知对方是否愿意一起同行,便出声询问,“二位公子欲往何处?可愿一道?”
闻松和常忠信对视一眼后,回答肖菀的话,“我们二人欲往边关,夫人、小姐若是不嫌弃,常兄、闻某愿意一道。”
肖菀听他们想去边关,不由得一愣,还未开口,听见自家母亲的声音——
“那便一起吧。”
肖夫人发了话,说完,她看向肖菀。
肖菀被自家母亲盯得满脸通红,忍不住瞟了一眼屏风,心道,还好被挡住了,要不这窘迫模样定会被人瞧了去。
闻松常忠信二人则是下了马车,重新骑上骏马,在前头领路,马车则跟在后头。
没有往回走多久,就遇上了策马而来的肖启文一行人。
两匹马,一马载着两人。
肖夫人听见动静,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一见到肖启文,便露出了激动之情。
肖菀忐忑的心也终于放下。
两人勒马。
马上的四个大男人中,有三人下马,其中一人腿受了伤,被一块灰布包扎着,留在马上。
下马三人中,两人走上前,另一位随从则负责牵马。随从的衣角有撕裂的痕迹。
受伤者的同伴则跟着肖启文来打招呼并道谢。
闻松和常忠信见此,也从马上跃下。
肖启文看见他们,脚步一顿,再迈开步子之时,已经比方才的步子更快了些。
闻松刚想对肖启文打招呼,肖启文便朝他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有其他人在,肖启文也不好跟闻松多说些什么话,只示意让他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免得引来些不必要的寒暄和麻烦。
肖启文步子一迈便上了车,跟他妻子女儿报了平安之后,又跟肖菀说了几句话,才又下了马车。
肖启文从肖菀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看向闻松的眼神中多了打量,“你要去边关?”
闻松点头。
肖启文不知闻松心里的打算,对闻松那日在肖家的行为,也有些气愤,可想着他其实救了肖启明一命,又觉得,不该对他发怒。
他比谁都清楚父亲和大哥的心狠。
肖启文想到此,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呢?”
闻松在此处,那肖启明呢?
闻松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伤者同伴,他和那伤者都是猎户打扮,应该是附近山上的住户。
闻松转过头,小声地将肖启明的情况交代清楚。
肖启文听了后,眉头也一直皱着,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猎户面前,“这位小兄弟,走吧,我们先送你和你弟弟回家。”
猎户似乎欲言又止。
这时,他弟弟挣扎着下马,猎户听见动静,赶紧回身搀扶住他,两人对视了一眼,弟弟在哥哥扶着他的手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哥哥会意,搀着弟弟,一瘸一拐地走到肖启文面前。
“这位老爷,你们是想往回走?”
肖启文心中疑惑,“不错。”
猎户弟弟道:“怕是来不及了。”
“这是何意?”
猎户弟弟粗声解释,“我们这一块儿的官道本来就坑坑洼洼,每次落雨,这山上的石头啊泥啊,就滚下来,这路呢,也往下陷……我看这雨,是近五年内最大的一场,一时半会儿下不完,这路上肯定四处都是塌陷,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像我一样滑倒,滚进坑里。还有,这城镇客栈离这儿至少还有五里地,您可能赶不到地方,这雨就又会大起来……太不安全了。”
像是印证他说的话,话音落下的一霎那,“轰隆”一声惊雷响彻云霄。
紧接着,大雨又开始急下个不停。
肖启文当机立断,“可否借二位屋子住一宿?”
来的路上就听说这二人的住处离此地不远,猎户弟弟所言,明显是欲伸出援手以报救命之恩,肖启文便顺其自然地接受了好意。
“当然可以。”
一行人立即动身,却是不得不往山间走。
山路泥泞,比起在崖边容易塌陷的官道,倒是好走了许多。
不过,雷声雨声叫响不停,粗壮的大树干隐藏在大雨迷蒙中,像是蛰伏的巨怪,一口就能将人整个吞下。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猎户两兄弟断断续续地大声跟他们交谈。
从交谈中,闻松、肖启文一行人知道了这两位猎户的姓名。
哥哥叫包辛,弟弟叫包亥。
“我们两个其实是同一天出生的双胞胎,辛亥年出生。”
包亥说完,又提醒道:“走中间,千万莫要靠近大树,这雷声吓人,可别被劈着了。”
好在,通往山中村子的窄路只有一小段,刚好能过肖家的马车。
肖菀和她母亲一直靠在一起,祈求神明庇佑,安然无恙。
过了这窄路,便是广阔的通途。
村子前有一小山坡,小山坡被草覆盖,山坡上无树,可以放宽心行走。
越过小山坡,就能看见村子的入口。
领路的包辛停了下来,正在众人疑惑之时,包辛揣度着开口,“那个……我们村子里今日在过节,要求安安静静的,所以……麻烦大家声音都放低些,能不出声就不出声,马车也先停在外面,马蹄声可能会惊动乡亲们,闹出一些麻烦事,一会儿,不打雷之后,我再出来将这些马牵进林子里拴着。”
闻松听此,心里觉得奇怪,今日并非任何节日节气,这村子里过的是什么节?
包亥像是听到了闻松心里的疑惑,好心地为众人解释,“这是我们村子里特有的节日,你们可能没有听过。”
在包亥的解释之中,肖菀和肖夫人缓缓下了马车。
这时,包辛包亥两兄弟才真正看见马车中女眷的模样。
包亥看见肖菀眼睛一亮,随后又觉不妥,便低下头去。
众人纷纷下马,将马先拴在了村口的矮柱上,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进村。
因为有包辛包亥的提醒,众人都配合着没有说话,脚步声也比平常轻了许多。
过了几个木屋,再右转,便是两兄弟的家了。
兄弟俩的家从外表上看,和其他屋子没有太大的差别。
将门推开,门正对着的就是用餐的地方,正中央摆着一个四方桌,往里,有一个黑色的小门,看布局应该是通向厨房。
进门往左,是一间大点儿的卧房,往右,是小卧房。
包辛挠头,“大家只好挤一挤了。”
女眷被统一安排在了右边的卧房,男人们则统一挤进左边的。兄弟俩在外面打地铺。
“洗漱的话,从那道门进去,在厨房后面的小隔间里。厨房里有热水,一直在小火烧着,大家都可以用。”
包辛将这话说完后,包亥对着众人嘱咐,“晚上如果听到声响,千万不要出来。我们村里的人不喜欢外人。”
不知为何,肖菀听着这样慎重又奇怪的嘱咐,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忍不住更靠近了母亲。